霍夫人待丈夫交代结束,挽了霍锐承的手,一而再再而三地丁宁,不过乎是让他劳逸连络,相中谁家令媛,定要捎信给她如此。
她双手用力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行跪礼,力度如她的眼神一样果断。
宋鸣珂双手乱摇:“本日,我以长辈身份为长辈践行,大师不必多礼。”
若非他喉结较着,几近让人认定,他是仙颜女人假扮的。
“当然,陛下固然叮咛。”
霍家兄弟可贵见她甩神采,均极力忍笑。
霍睿言定睛细看,心头如遭巨石猛击——面前的熙明长公主,恰是他自小相伴的表弟、真龙天子宋显琛!
霍睿言瞠目,仿佛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两颊染绯,唇角弧度翩然。
贺医官使目瞪口呆,很久方应道:“……元医官恐怕未有才气为龙体诊治。”
“陛下,此为元医官。”贺医官使答话。
宋鸣珂循例“体贴”了赵太妃的病情,听闻转机不大,还“龙颜大怒”,放下狠话——若治不好太妃,提头来见!
“无妨,朕赐你机遇。”
“平身。”她踏出数步,觑见竹篮中层层叠叠的花瓣,复问,“做甚么用的?”
宋鸣珂作男人打扮,又常和表哥、庶弟混一块儿,光阴长了,娇气收敛,眉宇间自带王者豪气。
“见太长公主。”霍家高低躬身施礼。
霍浩倡听她絮干脆叨,笑道:“夫人!再磨蹭,旁人倒要笑话我们故意迟延了!”
贺医官使汗颜:“陛下……院内另有多名经历丰富的老医官,个个皆是妙手回春……”
宋鸣珂只当他一心一意北上,本想着多说两句,压根儿没想过他不作踌躇,忙一把拉住他。
“表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何况失了匹劣马?”
世子霍锐承沉默带领府兵, 护送马车车队,豪放浓眉凝集了前所未有的离思。
“瞧着年青,多大了?”
宋鸣珂自顾闲逛,东问西问,绕了一大圈后,对贺医官使道:“元医官还成,朕决定起用他!”
肉痛如绞,可霍睿言必须假装未看破,乃至连病情都不能多问。
——源自他的浅笑。
半盏茶时分后,小队人马护送一辆款式讲求、装潢俭朴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回陛下,此为白梅瓣,枯燥后可入药、泡茶、熬粥,能开胃、疏肝,散郁、化痰。”
那人眸光不起波纹,恭敬立在一旁,似未发觉他的核阅。
霍瑞庭听小天子说话像大人,禁不住偷笑,盈盈一福:“谢陛下安抚。”
宋鸣珂捉摸不透他的心机,劝道:“我知你志存高远,但若不急着北上,不如……先留下来,待局势稳定,你们哥儿俩轮着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骤风四起,云层分裂,天光悠悠洒落在二人身上。
相谈近半柱香,眼看告别期近,宋鸣珂檀唇微抿,水眸轻抬,目光看似不经意投落在他身上。
踏着泥泞残雪,二人越走越远,霍睿言的霁月光风之态模糊添了一丝焦灼。
“此番北上,少则三年,多则五到十年,你单独留在都城,务必刻苦勤奋,戒骄戒躁,尽尽力保卫君主,不负我霍氏男儿之名!”
霍睿言自始至终保持一贯儒雅超脱,举手投足泰然开阔,无人晓得贰内心的难过,是多么澎湃彭湃。
宫中传言,自先帝崩逝后,思父心切的长公主恶疾减轻,咳嗽得短长,导致嗓音沙哑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