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兄妹自幼受你们心疼,和表姐、表哥们亲如手足,拜别之际,既无外人,何必讲究太多?”
霍睿言瞠目,仿佛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两颊染绯,唇角弧度翩然。
“再说恕罪不恕罪的话,我不跟你玩了!大表哥从不扯这些!”
时至本日,宋鸣珂尚能从浩繁老臣的赞叹中,感受表姨父当年的壮烈豪情。
贰心中一凛,撩袍欲跪:“睿言定当经心极力,死而后已!”
来往百姓络绎不断,不时偷望停驻城墙下的霍家步队;而霍家步队则神采奥妙,不时偷望十余丈外的小树林。
肉痛如绞,可霍睿言必须假装未看破,乃至连病情都不能多问。
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化作落霞,漫过霍瑞庭的笑靥。
半盏茶时分后,小队人马护送一辆款式讲求、装潢俭朴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世子霍锐承沉默带领府兵,护送马车车队,豪放浓眉凝集了前所未有的离思。
说着说着,行了揖礼。
所展露谦和顺从,不纯真出于对君主的恭敬,更多是对兄弟的关爱。
宫中传言,自先帝崩逝后,思父心切的长公主恶疾减轻,咳嗽得短长,导致嗓音沙哑难言。
宋鸣珂站定脚步,他随之立足,清澄目光交汇,她粉唇轻启。
她顺手在他手上一摁,强行打断他未完之礼。
宋鸣珂不谈政事,仅问候霍浩倡佳耦,又对霍大蜜斯劝勉一番。
自腊月初遇袭后,大理寺、京兆衙门明察暗访了一月不足,终无所获。
她婚事定了数载,本该嫁入公府,安度余生,无法遭受剧变,还得离京远赴萧瑟之地,自是别情无穷。
或许,自始至终,兄长的开阔豪放,更令她温馨吧?
宋鸣珂只当他一心一意北上,本想着多说两句,压根儿没想过他不作踌躇,忙一把拉住他。
这是他期盼已久,久未展露人前,能溶解风霜雨雪,放心、放心、自傲的浅笑。
宋鸣珂捉摸不透他的心机,劝道:“我知你志存高远,但若不急着北上,不如……先留下来,待局势稳定,你们哥儿俩轮着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二表哥,借一步说话。”
小少女表示免礼,明眸掠向霍氏兄弟,眼眶微湿,脸颊泛红,随即挤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宋鸣珂耳边是他暖和沉嗓,面前是他赛过融融春光的纯洁容颜,浅笑时暖若春日旭阳,沉寂时暗含恰到好处的锐气,多一分显张狂,少一分则显卑怯。
残雪未尽,新芽已发,疏落林子里,表兄妹徐行并行,沉默无言。
很多事,还真得重活一遍,她这小脑瓜子才气想明白。
霍锐承慎重下拜,以额触手,伏地不起。
他衷心但愿,在不久的将来,旁人谈起“霍睿言”三字时, 不是他显赫的家世和出众的面貌, 而是他的才气, 或文采斐然,或政绩凸起,或军功累累。
“当然,陛下固然叮咛。”
模糊约约觉着,他的陪,实则为守,恰好弥补她身居高位的寥寂。
霍夫人待丈夫交代结束,挽了霍锐承的手,一而再再而三地丁宁,不过乎是让他劳逸连络,相中谁家令媛,定要捎信给她如此。
霍睿言自始至终保持一贯儒雅超脱,举手投足泰然开阔,无人晓得贰内心的难过,是多么澎湃彭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