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凭无据,指责或思疑任何人,皆有失公允。
他僵立原地,双耳泛红,随时能掐出血来。
想到此处,她禁不住笑了。
正愁该开口说甚么,马车浑家影一晃,跃下一纤瘦身影。
毕竟那夜隔了堵厚墙,顺风听不逼真。
从众位叔伯的言谈间,霍睿言读到了他们对父亲的钦慕与崇拜,而非恭维阿谀。
霍睿言与宋显琛熟悉多年,知其夷易近人,但傲气犹存,肯以女子打扮前来送他们,可见极重此交谊。
霍睿言定睛细看,心头如遭巨石猛击——面前的熙明长公主,恰是他自小相伴的表弟、真龙天子宋显琛!
很多事,还真得重活一遍,她这小脑瓜子才气想明白。
踏着泥泞残雪,二人越走越远,霍睿言的霁月光风之态模糊添了一丝焦灼。
“此番北上,少则三年,多则五到十年,你单独留在都城,务必刻苦勤奋,戒骄戒躁,尽尽力保卫君主,不负我霍氏男儿之名!”
转眼间,暖春尽,炎夏至。
“陛下……我说得不对?”
宋鸣珂斜睨了他一眼,啐道:“连开打趣也不忘摆端庄。”
宋鸣珂千叮万嘱,命人捧出两箱物件,绫罗绸缎赠送表姨与表姐,量身定制的银盔铁甲则赐赉表姨父……独独漏了欲言又止的二表哥。
相谈近半柱香,眼看告别期近,宋鸣珂檀唇微抿,水眸轻抬,目光看似不经意投落在他身上。
红色骏顿时, 霍睿言身穿竹叶暗纹青袍,外披浅灰色素缎大氅, 少年如玉, 难掩日趋彰显的宽肩窄腰。
“蓟关需求你,表姨父需求你,可目下最需求你的人,是我。”
所展露谦和顺从,不纯真出于对君主的恭敬,更多是对兄弟的关爱。
霍睿言顺她之意站直身子,略微垂目,便能瞧见她的笑意,自嘴角漾至清澈明眸。
肌肤触碰,霍睿言顿时面露惭愧。
肉痛如绞,可霍睿言必须假装未看破,乃至连病情都不能多问。
且她未曾多看他一眼。
这一日,夕阳感化扶疏草木,惠风习习,暗香幽幽,“表兄弟”二人如常并行于后花圃,会商“修武备”的议题。
霍睿言容色暖和,畅谈观点之际,眉峰凝集昔日少见的萧肃锐芒。
再观她白嫩小手搭在他浅灰外袍上,还是紧紧抓握他的手臂,他脸颊一热,耳背红意氤氲。
宋鸣珂站定脚步,他随之立足,清澄目光交汇,她粉唇轻启。
“再说恕罪不恕罪的话,我不跟你玩了!大表哥从不扯这些!”
他改作哄小孩的语气,赶紧转移话题,和她提及城中妙闻。
——源自他的浅笑。
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化作落霞,漫过霍瑞庭的笑靥。
霍浩倡听她絮干脆叨,笑道:“夫人!再磨蹭,旁人倒要笑话我们故意迟延了!”
他儒雅超脱,如修竹矗立,她清皎通透,似幽梨清丽,同拢十里烟华。
因为宋鸣珂轮番以两种身份活泼宫表里,“长公主得急病”的动静并未遭人思疑。
她婚事定了数载,本该嫁入公府,安度余生,无法遭受剧变,还得离京远赴萧瑟之地,自是别情无穷。
停稳后,侍女从车内扶下一名十一二岁的总角小少女。
比起直接命令,她甘愿尊敬他的志愿,才邀他伶仃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