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鸣珂泫然欲泣,狂喜与哀伤充满心头。
“那么凶干吗!”另一女子小声嘟囔。
那年天子旧病未愈,太子早逝加快其病情恶化,激发皇储更替、朝中权势倾斜,母女二人处境急转直下。
宋鸣珂想说,早一时,晚一时,已无济于事,人生早在七年前便定结局。
额角肿起,眸光环绕水雾,不复娇媚,取而代之是错愕。
她嘴唇翕动,张嘴欲答,面前突然一黑。
温热液体落在她冰冷的脸容上,似血,也似泪。
宋鸣珂仓猝回身,遭他扯住衣袍,“嘶――”,堆雪般的半截玉臂裸在外,引来对方吞咽唾沫之声。
她未及细想,拔下银簪子,猛力刺在其手背伤疤上!
另一名宫女手执铜壶,猎奇靠近。圆面庞圆眼睛,不是缝菊又是谁?
莫非……她做了个庞大之极的梦?
“感谢你……在她活着时,保护过她。”
出逃,成了她最后的抗争。
“晏晏!撑住!”
茫然睁目,入眼是满室精美家具,仿佛是女子内室,她冲口问道:“表哥?”
乍然见到一清秀的瓜子脸,宋鸣珂欣喜若狂――和亲步队到达边疆,贴身宫女剪兰假扮她留在驿馆,好让她脱身……事发后,本觉得保不住这丫头……
除非光阴重来。
她按捺嗓音的颤栗:“目下何年何月何日?这是那边?”
即使她辩白不清是梦或真死过一回,却徒生果断信心――统统还来得及!
“哥哥呢?”宋鸣珂一掀锦衾,下榻穿鞋,忽觉头晕目炫。
宋鸣珂尽力展开双目,却捕获不到一丝亮光,仿佛人间万物皆失了形色。
只因……十一岁的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前去定远侯霍家,插手老夫人寿宴,被孪生兄长讽刺“大红大绿、花里胡哨”。
知觉消逝前,耳畔回荡表兄的吼怒,悲怆仇恨,而后再无声响。
宋鸣珂亲眼目睹缝菊死死拖住反对的追兵,被对方连砍数刀……她泪眼婆娑,抬手拉住跟前的小宫女,暖的,不是鬼。
本来让贴身宫女装病滞留,等大队人马拜别, 赶赴蓟关告诉表姨父霍将军策应, 不料和亲步队俄然窜改线路, 她迫不得已, 偷偷带亲信逃窜。
宋鸣珂抬眼望向崖顶,有一矗立身影,正与黑衣男人持剑相斗,招招冒死。
“公主?”二人猜疑相询。
宋鸣珂半滚半跌十余丈,耳旁稠浊着树枝撞折、腿骨断裂声,以及远处模糊可辨的马蹄疾行声。
梦里,她死在萧瑟边疆,每一寸疼痛均置她于烈焰,未免太实在了吧?
“可她裙子被尖石勾住了呀!”
波折勾破裙裳,割伤肌肤,她痛苦难耐,忽地“嘭”一声,后脑正正磕在石块上,逐步堕入浑沌。
康佑十七年玄月十八!定远侯府!兄长的忌辰!
“感谢你,让她走得没那么孤傲。”
“裙子破了能跟公主贵体受损相提并论吗?”
宋鸣珂盗汗直冒,腿脚发软,几乎颠仆在地。
宋鸣珂坐起家,惊奇不定,大口喘气,瞥见妆台镜面映照出一张稚气的容颜。
屋表里仆侍一拥而上,搀扶安抚。她挤开数人,连声呼唤:“别拦着!”
黑衣男人亮出一枚铜质令牌,鱼形龟纹,倒是皇宫暗卫令。
“整整七年!……终究、终究见到你了!”
今后之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悔怨,倘使未曾因小事与兄长闹冲突,何至于让他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