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鸣珂千叮万嘱,命人捧出两箱物件,绫罗绸缎赠送霍夫人与霍瑞庭,量身定制的银盔铁甲则赐赉霍浩倡……独独漏了欲言又止的霍睿言。
因国丧期间不宜浪费设席,定远侯霍浩倡低调出发。
“我们兄妹自幼受你们心疼,和表姐、表哥们亲如手足,拜别之际,既无外人,何必讲究太多?”
翌日,朝云叆叇,微风轻畅。
宋鸣珂捉摸不透他的心机,劝道:“我知你志存高远,待局势稳定,你们哥儿俩轮着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红色骏顿时,霍睿言身穿竹叶暗纹青袍,外披浅灰色素缎大氅,少年如玉,难掩日趋彰显的宽肩窄腰。
霜白私服,模样漂亮无俦,比起“长公主”另加三分灵气,竟然是男装打扮的宋鸣珂!
他儒雅超脱,如修竹矗立,她清皎通透,似幽梨清丽,同拢十里烟华。
来往百姓络绎不断,不时偷望停驻城墙下的霍家步队;而霍家步队则神采奥妙,不时偷望十余丈外的小树林。
再观她白嫩小手搭在他浅灰外袍上,还是紧紧抓握他的手臂,他脸颊一热,耳背红意氤氲。
“……陛下?”霍锐承惊呼,忙与霍家余人上前下跪。
她服饰简练大气,薄施脂粉,容色清丽,婉约眉眼中透着愁绪。
霍睿言自始至终保持一贯儒雅超脱,举手投足泰然开阔,无人晓得贰内心的难过,是多么澎湃彭湃。
宋鸣珂站定脚步,他随之立足,清澄目光交汇,她粉唇轻启,言辞诚心——
“当然,陛下固然叮咛。”
…………
乍然相逢,好不轻易狠下的心,摆荡了。
“孩儿服从!父亲放心,母亲保重!请阿姐和弟弟顾问双亲,来日局势稳定,我便尽快到蓟关和你们团聚。”
他刚命令起行,忽有一人骑快马奔驰而来,“侯爷稍等!长公主驾到!”
“蓟关需求你,表姨父需求你,可目下最需求你的人,是我。”
“表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何况失了匹劣马?”
且她未曾多看他一眼。
半盏茶时分后,小队人马护送一辆款式讲求、装潢俭朴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霍锐承慎重下拜,以额触手,伏地不起。
自遇刺那夜与她共骑一马,霍睿言始终未能正式见上她一面,一是不忍,二是不敢,三是不舍。
因为宋鸣珂曾以两种身份活泼宫表里,“长公主得急病”的动静并未遭人思疑。
小少女表示免礼,明眸掠向霍氏兄弟,眼眶微湿,脸颊泛红,随即挤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她婚事定了数载,本该嫁入公府,安度余生,无法遭受剧变,还得离京远赴萧瑟之地,自是别情无穷。
霍夫人原是强颜欢笑,看在眼里,忍不住扭头,偷偷抹泪。
骤风四起,云层分裂,天光悠悠洒落在二人身上。
因赵太妃突发疾病一事做得滴水不漏,定王借机滞留都城,宋鸣珂对此倍感慨神,投身于政务,得空细究心底落寞源起那边。
霍家长女霍瑞庭肃立一侧,青色罗裙委地,明艳容颜少了平常的意气风发,沉默未语。
霍睿言瞠目,仿佛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两颊染绯,唇角弧度翩然。
“二表哥曾说愿为我分忧,此话还作数吗?”宋鸣珂深吸一口气,突破沉默。
相谈近半柱香,眼看告别期近,宋鸣珂檀唇微抿,水眸轻抬,目光看似不经意投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