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细看她尚未展开的五官,正介于孩童与少女之间,容颜既有纯洁童真,又日渐展露摄民气魄的明丽。
如果被人晓得霍二公半夜探青楼……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不肯过早归去面对呱噪的兄长,意欲稍稍平放心境。
乐平郡王笑吟吟地对他挤眉弄眼。
“殿下当真不再争夺?”
“唉……早劝殿下拉拢安王,殿下偏不听。”
霍睿言微怔,复笑道:“谨遵圣令。”
“不必忧心,我们有杀手锏。”
“不消你提示我‘今非昔比’!”宋显扬怒而一甩袍袖。
手背那弯形烧伤疤痕,即使于弱光当中,亦似蜈蚣狰狞。
霍睿言转了一圈,正筹算买些物什,眼尾扫见街劈面忽有暗影敏捷掠过,身法奇快!
“你倒好!”宋显扬翻了个白眼,“赶在腊月初便结婚纳妾!现在坐拥娇妻美妾,风骚欢愉!”
“定王”二字,迫使霍睿言定住脚步。
“霍家人是谢太后的远亲,还说得畴昔;安王爷乃殿下的叔父,没开口求句情?”
当她还是小公主时,多有霍锐承与霍瑞庭相伴,且相较于脾气张扬的长姐和兄长,霍睿言老是死力保持暖和内敛。
“刘师爷。”一阴沉嗓音传出。
霍睿言更觉此人可疑,紧追厥后。
宋显扬近年自恃生母得宠,又比宋显琛年长几岁,暗里冷嘲热讽,没少使绊子。
水溅残香,凄清飘零,似繁华梦散,恰如宋显扬的寂然表情。
夜色中长街寥寂,青条石映着淡淡柔光,常去的画坊仍在谋生。
对方高大魁伟,身穿黑衣,行如鬼怪,飞掠过两条街道,均避开巡防兵士的耳目。
霍睿言一时心痒,拴马冷巷口,踱步入内。
他至今不明白,当时的她,何故会透暴露世涩羞怯,以及久别相逢之感。
他细搜地上陈迹,冷哼一声,还刀入鞘。
他偶然多说,迈步出门,趁路上没人留意,当即发挥轻功,朝暗影方向跟去。
如秋园讲学时,她以此等姿势呈现,他岂会一眼认出她?
原想借除夕家宴慎重赔罪报歉,好让对方放他一马,不巧赵太妃俄然吐血。
“这么说,阿栩已到位?”
有一顷刻,他被她的严厉专注利诱,误以为面前的小少年是宋显琛!
眼看那人闪身跃出院墙,霍睿言周身不安闲,一咬牙,提步窜至树上,侧耳聆听内里动静。
“只于花圃转悠,与郡王闲谈,倒无别的……”李姓黑衣男人一样抬高了声音。
国丧之际,青楼灯火稀落,闭门不接客,但浓烈香气渗入夜风里,熏人欲醉。
“那倒不会,他藏匿如此之深,害我真认定他脆弱无能!我俩夙来不待见对方,我嫌他假仁假义,他恨我事事高他一头。可我有错吗?又不是我乐意比他早生五年!”
如眼下这般,仅隔数尺之遥、温馨相处的光阴,屈指可数。
“小的明儿送您府上就好。”店小二喜笑容开。
霍睿言一愣,正要作答,她已笑场了,眸子里漾起的光彩,如月下清溪。
他鹄立窗边,薄唇浅抿,掩卷后,墨眸轻抬,谛视案前埋头疾书的宋鸣珂。
烛火摇摆,表兄妹二人各自端坐于铜食案前,悠然进食,津津有味,间或一两句扳谈,更多的是含笑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