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方认出并非剪兰缝菊,亦不是刘盛或余桐,而是俊美无俦的霍睿言,以及容颜清雅的元礼。
元礼先是微愣,复笑道:“陛下好记性!这与梅花干瓣泡茶很有辨别,此为汤绽梅,是初冬之际以竹刀采下将开的梅花苞,通过蜡封、蜜浸,保存至来年。”
如同暴风雨前的彩霞,漫天灿艳多彩,却于目不暇接间,酝酿不为人知的新危急。
宋鸣珂身材倒没多大弊端,只是忙时顾不上饮食与安息,偶尔胃痛或肝火畅旺。
待觉马车停下,余桐低声轻唤,她才知,步队早已到达行宫多时。
宋鸣珂坐上腰辇,眼角余光瞥见他的震悚与惊奇,蓦地记起一事。
马车旁的两人同时伸手,意欲搀扶。
余桐带路,悄声道:“元医官来得恰好!本日圣上龙体不适……”
他细细拭净木勺,将那罐蜜放好,又叮咛她需常饮。
“元卿好雅兴,来年行宫小住,四时花露,任由采撷,”宋鸣珂犹记霍锐承曾跃至梅树上为她折梅,笑道,“叫上霍家两位表兄,他们技艺好,不吃力。”
对,那人名叫秦澍,是掌管御前禁卫亲军的殿前司都批示使!
当时,若非那人……
“臣乃医者,该当怀有济世救人之心,对报仇雪耻之举,半点不善于。”
那是何年何月何地?不像在皇宫,更似在行宫……是哪座行宫?
宋鸣珂既不冷酷,也不热切:“定王兄多虑了,去吧!莫让太妃久等。”
对于滞留在京的定王,她则大肆赐赉贵重花木。宋显扬被迫整天在定王府内栽花种草,逗鸟喂鱼,成了名副实在的闲散宗亲。
元礼游移半晌,撩袍坐到下首,仍未放弃观其色彩。
“依臣看,陛下谦恭宽仁,恰好是百姓之福,岂能以软柿子描述?”
很久,元礼从药箱中取出一宽口白瓷罐:“臣带了小罐蜜渍梅花,陛下可愿一尝?”
“为何?”
两名少年对望一眼,各自蹙眉,均不放手,莫名予人针锋相对的错觉。
此生,他……似未娶妻纳妾?上辈子的贪声逐色呢?
“何不早派人知会?”元礼长眸一暗,眉头紧蹙,加快法度。
宋鸣珂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入口清甜,浅淡笑容缓缓自唇边扬起。
本年宋鸣珂严惩春蒐,在京的宗亲、勋贵、文臣、武将等无不喝彩雀跃,皆以获出行资格而高傲。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久未散心的皇族呼应天子号令,在禁军护送下,前去保翠山行宫,停止动期二十四日的春蒐。
在她恍忽间,元礼以木勺舀了一勺蜜,放入余桐备好的杯盏中。
“这便是元卿家曾提及的梅花泡茶?”
震天动地,响彻云霄,连逶迤青山亦透着寂然。
元礼长眉暗挑,嘴唇张合,并未多问。
工夫荏苒,夏去秋来,秋尽冬临,霜雪覆盖都城。
她一开端对政务懵懵懂懂,全依托安王,后慢慢熟谙,担起重担……当中的支出,除了日夜与之相伴的几名亲信,无人晓得。
“假定有人曾经狠狠伤害过朕,可目下,统统推倒重来,对方已没法作歹。那……朕当初的仇,该如何报才好?”
“臣见过陛下。”
“倒也是,”宋鸣珂往软垫上一靠,“朕也不善于伤害别人。可坐在这位置上,不能一味当软柿子任人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