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他此时是“公主”,没引发太多存眷。
李太医细心瞧过他喉咙,游移半晌:“回禀皇后,此毒积聚在喉底,需研制对应解药,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解。”
李太医闻声,放下药膳,上前号脉。
那处, 较着有长年握笔磨出来的茧。
纵使走到人生绝顶,仍会是她最贵重的回想,更是她兑现承诺的动力。
知女莫若父,天子瞳人缓转,视野落在宋鸣珂眼泪涟涟的玉容上。
她孤零零一人对着满园霜雪,哀思,疲惫,酷寒,饥饿,无助。
“陛下――”
宋鸣珂只想扑在天子尸体上嚎啕大哭,但她不能。
分不清是她死前磕了脑袋,还是在霍家撞到假山之故,细想时片段恍惚,如梦醒后勉强记了个大抵。
这是她独一能做的。
延绵宫城好像巨龙,占有在皑皑白雪间。
冗长沉默,被她果断得无庸置疑的一句话突破。
只因她忍不住放声恸哭,满心悲凄,是以未曾留意,太湖石假山后多了一道暗影,正无声靠近。
宋显琛非常衰弱,嘴巴伸开,只收回“荷荷”呼气声。
重来一遍,父爱更深切,痛也更深切。
全部过程中,宋鸣珂死力保持平静,心潮则澎湃彭湃,脑海翻涌昨日昭云宫内的景象。
“你……你们……”他定定谛视她,从震悚到恍然大悟,逐步化作欣喜与谅解。
终究,二皇兄扶摇直上,与他敌对的权势全被打压。
兄妹二人从马上起,正式互换身份,完整的。
她辩白不清宋显琛的退意,是源自于本身怯懦,还是对她的庇护。
宋鸣珂有来由信赖,二皇兄的哀痛亦发自内心,特别是――她这“太子”还活着。
老内侍大声为大行天子及后宫妃嫔上尊号,宣旨加封宋显扬为订婚王,藩地为定州,年后就藩;册封宋鸣珂为熙明长公主,宋显章为晋王,宋显维为宁王……并祭告六合。
宋显琛呆呆跪着,如被剥夺灵魂的华丽木偶,泪冲刷脸上脂粉。
“呜……”宋鸣珂无语凝噎。
月华浸润六合,漫入昭云宫寝殿,染得宋鸣珂襟袍胜雪。
“臣目前尚不能确认,快则数日,迟则数月,乃至更久。”李太医半白眉头拧成“川”字。
重来一世,保住了宋显琛的性命,先帝圣寿比宿世耽误了两个月,雪灾的影响减轻了……
沉默片刻,她趁尚余印象,提笔舔墨,记录上辈子的大事件。
大典结束后,宋鸣珂从东宫迁至康和宫,又以养病祈福之名,与太后一同将“长公主”送至都城北郊一座清净寺庙。
听得出宋显扬等人已仓促奔入,她不管如何也不能失控,只得冒死点头。
皇后一筹莫展:“毒害三哥儿的人,想必冲着储君之位……但愿陛下圣寿百年……”
此前,高低尊卑份位未正,今后局势如何,贰心知肚明,亦难辞其咎。
“好孩子!你醒了!”皇后几近哭出声来,“李太医!李太医!”
“爹爹,统统交给孩儿。”
宋显琛戾气略减,点头。
自始至终,他一向握住兄妹二人的手。
天子眼神迷离, 喃喃道:“晏晏……好久没来看你爹爹了。”
“父亲!”
重活那日下午,她与兄长同坐马车,撩起窗纱窥测大千天下,曾天真觉得,本身死而复活,就能让兄长轻松度过难关;而她,定可随心所欲,过上小公主清闲安闲的安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