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亦感知她的生命消逝,缓下法度,颤抖双臂紧紧搂住她,如拥抱世上最器重的宝贝,哽咽中的惭愧与歉然无以复加。
两名宫女互望一眼,奇道:“公主睡胡涂了吧?康佑十七年玄月十八啊!此为定远侯府大蜜斯的寝居。”
十一岁的宋鸣珂,占有着死而复活的十八岁之魂。
她不忍多看一眼这万里国土,直往山崖方向一跃。
母女二人相顾无言,冷静祈求彼苍见怜,让太子早日病愈。
还好!不是溺毙!
偏生她未曾适应小短腿,再度被门槛拌了一下,肩头重重砸向门板,继而轰然倒地。
她嘴唇翕动,张嘴欲答,面前突然一黑。
活生生的哥哥!他还在!
聆听二人争论,宋鸣珂浑浑噩噩:谁?谁是公主?
可万一……本日之事外泄,“临时”口不能言的太子,能顺利登基吗?
好不轻易认清他的真脸孔,她已落空嫡亲,伶仃无援。
“此话何意?”
“晏晏!撑住!”
“裙子破了能跟公主贵体受损相提并论吗?”
对上他不怀美意的眼神,宋鸣珂脑海中冒出二皇兄狠狠压向她蜜斯妹的场景……
吼怒北风送来一句焦灼呼喊:“晏晏!是你吗?”
莫非……她做了个庞大之极的梦?
宋显琛非常衰弱,嘴巴伸开,只收回“荷荷”呼气声。
“公主?”二人猜疑相询。
她堕入疑虑,浑然未觉残虐暴风扬起衣裙,彰显窈窕身姿;更没认识到,即便风霜满脸,青丝混乱,沙土沾衣,她的独绝容姿和高华气度却未减半分。
她把想获得的全写下来,为制止泄漏,把首要人物改成标记,顺手一翻,仿佛天书。
她呼吸呆滞,心跳骤停。
她曾痛恨彼苍,这一刻莫名感激――起码她并非孤傲死去,而是殒在亲人暖和度量以内。
旧事历历在目,宋鸣珂心不足悸。此际无凭无据,她没法控告任何人。
不管如何,她不会白白返来。
波折勾破裙裳,割伤肌肤,她痛苦难耐,忽地“嘭”一声,后脑正正磕在石块上,逐步堕入浑沌。
本来让贴身宫女装病滞留,等大队人马拜别,赶赴蓟关告诉表姨父霍将军策应, 不料和亲步队俄然窜改线路,她迫不得已,偷偷带亲信逃窜。
宋鸣珂半滚半跌十余丈,耳旁稠浊着树枝撞折、腿骨断裂声,以及远处模糊可辨的马蹄疾行声。
她肉痛如绞,发展数步,颤声怒喝:“猖獗!”
知觉消逝前,耳畔回荡表兄的吼怒,悲怆仇恨,而后再无声响。
无边暗中与喧闹中,猝然的铿锵金属撞击声,惊得宋鸣珂心惊肉跳。
寝殿大门紧闭,听得内里模糊传来瓷片碎裂声,她仓猝拾阶而上。
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魁伟黑影, 如鬼如魅, 蒙着半张脸,双眼如鹰隼锋利,似毒蛇阴冷, 森然端量她。
乍然见到一清秀的瓜子脸,宋鸣珂欣喜若狂――和亲步队到达边疆,贴身宫女剪兰假扮她留在驿馆,好让她脱身……事发后,本觉得保不住这丫头……
此生,他们会到她身边吗?
莫非……此为窜改运气的机遇?
她还记得,易储后,天子召安王入京。
再看身上桃红丝绸上襦,领口绣满彩蝶。
宋鸣珂想说,早一时,晚一时,已无济于事,人生早在七年前便定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