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纱笼灯罩,腾跃烛火将她温馨侧颜剪成轻浮暗影,若即若离贴向窗棂。
顾不上总角疏松、珠花寥落,也没理睬目瞪口呆的宫人,宋鸣珂跌跌撞撞迈步,不慎踩到累坠拖裙,身子倾侧,富丽地撞翻了屏风,连带条案上的汝瓷瓶也摔成了碎片。
“长公主走错道了?”山坳处蓦地传来一阴恻恻的沉嗓。
她不忍多看一眼这万里国土,直往山崖方向一跃。
“好孩子!你醒了!”皇后几近哭出声来,“李太医!李太医!”
对方抢上前,强行拉她归去。
今后之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悔怨,倘使未曾因小事与兄长闹冲突,何至于让他独行?
她还记得,易储后,天子召安王入京。
宋鸣珂坐起家,惊奇不定,大口喘气,瞥见妆台镜面映照出一张稚气的容颜。
本来让贴身宫女装病滞留,等大队人马拜别,赶赴蓟关告诉表姨父霍将军策应, 不料和亲步队俄然窜改线路,她迫不得已,偷偷带亲信逃窜。
“可她裙子被尖石勾住了呀!”
康佑十七年玄月十八!定远侯府!兄长的忌辰!
她知兄长之命悬于一线,经不起担搁,挣扎而起,仰仗残存影象穿错误落有致的园林。
母女二人相顾无言,冷静祈求彼苍见怜,让太子早日病愈。
宋鸣珂尽力展开双目,却捕获不到一丝亮光,仿佛人间万物皆失了形色。
表兄亦感知她的生命消逝,缓下法度,颤抖双臂紧紧搂住她,如拥抱世上最器重的宝贝,哽咽中的惭愧与歉然无以复加。
小半个时候后,宋显琛神采由青转白,惺忪睁眼。
“太子殿下小逛花圃,说是等您醒后一同回宫……”
除非光阴重来。
“抱愧,我……来晚了!”
皇后一筹莫展:“毒害三哥儿的人,想必冲着储君之位……但愿陛下圣寿百年……”
莫非……她做了个庞大之极的梦?
最令她惭愧的是,祖辈辛苦打下的江山,日趋衰颓,生灵涂炭。
她恼得撇下他,溜到花圃玩耍,后不慎磕到脑门,羞于见人,干脆躲表姐屋里睡了一觉,傍晚时被“太子溺水身亡”的凶信闹醒。
再看身上桃红丝绸上襦,领口绣满彩蝶。
两名宫女互望一眼,奇道:“公主睡胡涂了吧?康佑十七年玄月十八啊!此为定远侯府大蜜斯的寝居。”
宋鸣珂泫然欲泣,狂喜与哀伤充满心头。
宋鸣珂盗汗直冒, 腿脚发软,几乎颠仆在地。
可惜,她斗不过他,只能客死他乡。
宿世她痛失宗子,再失次子,今后一蹶不振。这痛苦,岂可再受一回?
“哥哥呢?”宋鸣珂一掀锦衾,下榻穿鞋,忽觉头晕目炫。
除了关爱她的叔父安王,另有一名技艺高强、值得信赖的年青男人,可他又是何人?
她嘴唇翕动,张嘴欲答,面前突然一黑。
面对久别相逢的表兄,她内心千言万语,想倾诉霍家被贬谪后的各种,但一张嘴,满是血。
茫然睁目,入眼是满室精美家具,仿佛是女子内室,她冲口问道:“表哥?”
混乱思路中,闪现一张清丽绝俗的少女面庞,应是她非常要好的蜜斯妹,姓甚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