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过程中,宋鸣珂死力保持平静,心潮则澎湃彭湃,脑海翻涌昨日昭云宫内的景象。
到达皇宫,宋鸣珂回东宫清算残剩物件,因心气暴躁,二话不说,挥手屏退统统人,自行在小花圃中独坐。
幸而他此时是“公主”,没引发太多存眷。
她悔怨莫及,为何不以实在身份, 和最心疼她的父亲道别?
正在此时, 皇后与换了女子服饰的宋显扬仓猝赶来, 含泪跪在她身侧, 伏地抽泣。
兄妹二人从马上起,正式互换身份,完整的。
天子浑浊目光突然一亮。
那处,较着有长年握笔磨出来的茧。
坐那位置,是要对天下人卖力的。
只因她忍不住放声恸哭,满心悲凄,是以未曾留意,太湖石假山后多了一道暗影,正无声靠近。
纵使走到人生绝顶,仍会是她最贵重的回想,更是她兑现承诺的动力。
冗长沉默,被她果断得无庸置疑的一句话突破。
“陛下――”
山陵崩的动静昭告天下,举国尽哀,吏人三日释服,禁文娱、嫁娶百日。
天子出气多进气少,颤抖着拉住宋鸣珂的小手,无赤色的嘴唇翕动片刻,挤出一句:“你们……兄妹俩……相互扶……搀扶!”
宋鸣珂千万没推测, 他垂死之际叨念的,会是她。
父亲定然明白他们难言苦处,才没起火,也没拆穿这逆天大谎,反而慎重叮咛,兄妹俩相互搀扶。
群臣于殿庭按品级次第列立,由饶相宣读遗制,众臣发哀,遵遗诏由安王宋博衍摄政,和太后一同主持丧事。
重来一世,保住了宋显琛的性命,先帝圣寿比宿世耽误了两个月,雪灾的影响减轻了……
公主?宋鸣珂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勾了勾,脚步加快。
她抬手表示:“众卿平身。”
留下裁梅、纫竹相随,又调派重兵把手,她见太后依依不舍,没强求,遂其母子团聚的心愿。
“你……你们……”他定定谛视她,从震悚到恍然大悟,逐步化作欣喜与谅解。
世人哀嚎声中,太医们簇拥上前,加以确认。
宋鸣珂既难过,又觉风趣,对母亲见礼,还装模作样问:“晏晏身材好些了吗?”
“宣。”
“殿下,皇后娘娘和公主已久候多时。”剪兰提灯出迎,眼里体贴尽显。
天子朝他们淡然一瞥,目光转移至宋鸣珂脸上,凝了半晌,垂垂涣散,眼皮一垂,喘气渐歇。
命余人退下并掩上大门,皇后柳眉不经意一扬:“传闻,你以三哥儿的名义,为雪灾筹集了很多资金?”
“呜……”宋鸣珂无语凝噎。
临终前,他仍挑选把江山社稷交给他们。
大典结束后,宋鸣珂从东宫迁至康和宫,又以养病祈福之名,与太后一同将“长公主”送至都城北郊一座清净寺庙。
重活那日下午,她与兄长同坐马车,撩起窗纱窥测大千天下,曾天真觉得,本身死而复活,就能让兄长轻松度过难关;而她,定可随心所欲,过上小公主清闲安闲的安稳日子。
“朕的小公主……你……?”天子话音未落, 眸底排泄一丝狐惑。
宋鸣珂浑身颤栗,咬唇忍哭,她迩来忙着措置雪灾物质,确没再以真容面圣。
她孤零零一人对着满园霜雪,哀思,疲惫,酷寒,饥饿,无助。
只要他的小公主,才会用平常称呼密切唤他,皇子们暗里喊他“父亲”,公事则一概称“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