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熙心下感觉她话中带着三分凉薄贫寒,但毕竟没有厚交,说不出甚么安抚之语,坐着闲话一阵,也就告别了。
林云熙奉上茶水,微微惊奇道:“贤人不是去浣花居了么?”
寺人领了罪,罚奉三月,不免要经验部下,宫中为之一肃
林云熙偶然蹚这趟浑水,普通人身在此中也一定看得破,唇角暴露一个淡淡清浅的笑容,点头道:“不必。且看贤人如何。”
丽修容冷嗤不语,没几日便听闻她怒斥沈美人、责其罚跪乃至昏迷。庆丰帝不但未有只言片语的警告,反而将沈美人贬为末流采女,迁去僻冷无人的香山岛,连奉养的宫人都打发去服苦役了。
庆丰帝冷哼一声,“既伤了手,如何还跪着?”冲着那宫人道:“还不扶你主子下去歇息!”
林云熙从不在乎,只作冷眼旁观。偶尔与丽修容说话时也听她嘲笑,“还没晋封,一个个都抖起来了。不晓得的还觉得宫里出了几个妃位,光宗耀祖着呢!”
顺朱紫哭泣着叩首道:“都是妾身无用,没能拉住两位姐姐。”庆丰帝见她鬓发狼藉,衣衫蒙了灰尘,袖子下暴露的手上竟都是擦出的血痕,已快固结成痂,不由问道:“你手上如何回事?”
顺朱紫支支吾吾不答,一旁忙有宫人跪道:“主子为了接住芳仪,不谨慎擦伤了手。”
林云熙原是坐着看戏,听到此处也不由好笑。自到了行宫里,张芳仪统共往清辉阁不过三四回,都被庆丰帝挡了归去,晋封的动静传出后更是再未去过。庆丰帝拳拳关爱之心,这做娘的就显得为母不慈了。偏又是凭着宗子生母才得封,再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更加叫人不齿。
林云熙闻言怔了一怔,心下微暖的同时不由有些齿冷。沉默一叹,任凭庆丰帝再如何萧瑟世人,毕竟还是有他本身的筹算,帝王君主,何时真的放□段为旁人停驻脚步?不管多么深切的喜好和宠嬖,也抵不过江山如画。再诚心至心的言辞盟誓,却也只能当是谈笑罢了。
林云熙嫣然笑道:“贤人来之前还在玩儿呢,这会儿累了,乳母哄着才在东间睡下。”
李适回声去了。
屋中无人理她,喝茶的喝茶,浅笑的浅笑,低眉不语的盯着膝上指尖一动不动。张芳仪乍然得知晋封为婕妤,自认风景对劲,现在无人应对,难堪之下忍不住腔调锋利道:“李美人小产,也不知多少人欢畅得睡不着觉,如何这会儿都哑巴了?!”
庆丰帝接过来饮了一口,“朕去看过了。”
正谈笑间,琥琳快步进了殿,屈膝福一福身道:“昭仪颐安。”
丽修容与她到外间正堂说话,“可贵林姐姐来看我,这几日人来很多,我不耐烦都赶了出去。”
儿子在黄花梨海水蛟龙纹罗汉床上睡得四仰八叉,小肚子盖着薄被一起一伏。孩子小受不住冰的寒气,东间里只半开着临湖的疏窗,两个宫人在旁打着扇子,乳母嬷嬷们留了两个在里间看着,剩下的都搁着帘子在外头做针线。
庆丰帝额上也有些见汗,摸摸寿安红润的小脸,转头叮咛服侍寿安的一众乳母宫人道:“好好奉养皇子,昭仪自不会虐待你们。若敢不消心,朕也不吝几个服侍的人,想当这差事的大有人在!”
这返来行宫,林云熙特地没带着董嬷嬷一道,一来宫中有所安排,二来也是叫碧芷历练着掌起外务,几个月下来玉华殿高低有条不紊,膳房、洒扫、库房等处的宫人都服服帖帖,经心极力当差做事,可见很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