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与胡良互换了一个眼神,缓缓道:“既然是自家人,那我也就直言了,淑宁的父亲周公听潮乃是当朝帝师孙阁老的弟子,他此番上书之事,你也应有所耳闻,我受老友所托,前去救援,只是力有不逮,只救出了淑宁一人,此番与天良却一起护送淑宁前去中州,算是为忠良留下一丝血脉。”
李玄都不由摆手道:“不必如此,你我春秋相差仿佛,不敷以当个‘您’字。别的,我当初给本身取的名号是‘紫府客’,这个‘紫府剑仙’,倒是江湖同道抬爱了。”
小丫头悄悄点头。
可李玄都倒是让她有些大开眼界的感受。
瞧见这一幕,一向在六扇门中有“冷美人”之称的沈霜眉忍不住扑哧一笑。
在厥后的数年事月中,他在师门养伤,躲过了江湖上的重重追杀,直到不久前,才重出江湖,此时间隔张白月伴随父兄赴死已经畴昔了四年。
当年他不是不想带走张白月,只是局势难以挽回之时,他也历经了三场大战,体内气机近乎干枯,身上伤势极重,伤及内腑,再无余力从帝都城头杀回位于内城的相府,终究被一名仓促赶到的同门师兄强行带走。
胡良轻哼一声,“每次行侠仗义,救下个女人,对你都是‘无觉得报,唯有以身相许’,如何到了我这儿就成了‘无觉得报,唯有下辈子再报’,你就是李公子,到我这儿就是胡大哥,那句话是如何说的来着?不患寡而患不均!”
颠末胡良的一番插科讥笑以后,四人之间的氛围好了很多,围桌而坐,李玄都问起了沈霜眉的差事,沈霜眉自是再无半分坦白,全数照实相告,本来她此次从帝京赶赴荆州,除了明面上要查明奇石纲被劫的案子以外,同时也是奉了内阁的密令,要暗中查明江南市舶司、织造局等衙门的贪墨情事。
若说心中不苦,那是自欺欺人,只是人生活着,背负在身上的东西,却不止一个“情”字,另有“恩德”二字,“恩”是哺育师恩,“义”是天下大义,前者来源于授业恩师,后者来源于张肃卿,这二者倒是容不得李玄都自暴自弃,正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也是李玄都再次重出江湖的启事之一。
小丫头凄然道:“我爹爹也是被青鸾卫的人给害死了。”
沈霜眉深深吸了一口气,稳放心境,又规复到常日里的淡然心态,道:“紫府……你和胡大哥此行是?”
或许真是女子最懂女子心机,不一会儿,小丫头便转忧为喜,伏在沈霜眉的耳边,低语轻笑。
一大一小两个女子一起被胡良给逗乐,房间里的阴霾淡去几分,沈霜眉忍俊不由道:“胡大哥本就已是而立之年,我们淑宁还未及笄,叫声叔叔天然没错。”
沈霜眉瞧出小丫头的不对劲,心中一软,便把她抱进怀里,软语柔声安抚。
李玄都的这一声感喟打断了沈霜眉的思路,她猛地回过神来,比起方才多了很多拘束,谨慎翼翼地问道:“您就是紫府剑仙?”
想到这儿,小丫头又有些神情黯然。
她俄然感觉,这就应当是她心目中的紫府剑仙,没有甚么慑服众生的霸气,也未曾冷傲拒人千里以外,就这般暖和守礼,夷易近人,她从不感觉紫府剑仙会是有些人丁中的滥杀无辜之人,如果他真是如许的人,那么他就不会呈现在帝都城中,然后赔上了本身的一身修为,也赔上了本身脚下的一条青云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