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和颜飞卿又谈了很多,此中颜飞卿的一句话让李玄都感到颇多。
在他面前站着一名年老道人,脸上深切皱纹好似是沟壑纵横,满头白发也所剩未几,暴露全部前额,只剩下最后一点勉强能在头顶抓起一个小小的发髻。
此时的玄武殿中,苏姓道人狼狈至极。
日渐中天,颜飞卿看了眼天气,主动道:“紫府兄在此事上获咎了神霄宗,不免不会被小人算计,既然紫府兄要去中州龙门府,便由贫道代为护送吧,也算贫道聊表情意。”
提到那位高居老玄榜的老天师,饶是苏姓道人如何不甘,也只能噤声,不敢多言半句。
李玄都没有回绝,点头同意,毕竟颜飞卿说的是正理,现在的确不是逞强的时候。
颜飞卿早已从玉清宁那边晓得了周听潮之事的后果结果,堂堂一宗掌教,竟是语气暖和地主动开口道:“贫道颜飞卿,与令兄紫府算是朋友,与你将来的师姐玉清宁亦是故交,今后你拜入了玄女宗门下,少不得要称呼我一声颜师兄。”
他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其底子在于‘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天下百姓安居乐业,饱食无忧,轻徭役、薄赋税,又有酒肉、暖衾、棉衣、炭火、牲口,百姓们谁还会去在乎朱门是否酒肉臭?谁还会在乎天子修不修宫殿?就算在乎,也只是民气不敷罢了,与安身立命无关。当然,想要做好这一点实在太难。总而言之,要么共繁华,要么共贫贱,如此便是承平。”
如果不是用那种会飞的船赶路,那么她就还能在哥哥的身边多待一些时候。
想到这儿,胡良也不是矫情之人,抱拳道:“鄙人胡良,见过颜掌教!”
在太祖天子年间,太和山备受尊崇,被敕封为职位尚要高于五岳的“大岳”,只是到了武宗天子和先帝穆宗天子年间,对神霄宗多有打压之举,固然在敕封上相较于其他三宗并不减色,但是与太祖天子和世宗天子年间的神霄宗比拟,相差甚远,特别是先帝在位时,大力推许正一宗,使得本就是道门祖庭的正一宗以一宗之力强压包含神霄宗在内的其他三宗,神霄宗再无当初与正一宗分庭抗礼的鼎盛气象。
小丫头是心机敏感之人,听到“不算早”这三个字,又遐想到颜飞卿先前把握的那艘飞舟,不由担忧问道:“颜师兄是不是要用那艘会飞的船赶路?”
太和山。
措置完风雷派的事情后,胡良直言回绝了宋幕遮的留客,带着沈霜眉和周淑宁径直返回堆栈。当他们返来的时候,却发明那位职位尊崇的正一宗掌教不再身着华丽至极的紫色道袍,而是换了一身浅显玄色道袍,头上的玉簪也换成了木簪,固然还是气态出尘不俗,但好歹稍减仙家气象,没有先前那般惹眼。
颜飞卿顿首行礼。
颜飞卿点头笑道:“在紫府兄面前,哪来的少玄榜第一人。”
不等颜飞卿说话,李玄都已经是开口解释道:“那艘会飞的船叫做‘飞羽舟’,可轻如鸿毛,乘风而行,是可贵的宝贝,只是想要动用此物,破钞真元极大,短时候用之尚可,如果长途赶路,除非是天人无量境,不然都难以支撑。”
还是一身儒士打扮的李玄都就站在他的身边,两人并肩而立,倒真有些一时瑜亮的意味。见胡良三人眼中的扣问意味,李玄都开口道:“这位是正一宗掌教、现在少玄榜第一人颜飞卿,表字玄机,玄机兄此主要返回中州龙门府,与我们顺道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