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堂之上亦是唇枪舌剑,吵得不成开交,梁澄固然没有结党营私,但是他这储君做得也是非常合格,文武兼备,谦逊贤德,仁厚有加,背后又有李家撑腰,支撑他的权势天然不小,现在一朝削发,毫无前兆,当真叫人措手不及。
而另一个可与之一争的便是四皇子梁洸,母妃何贵妃,两个远亲兄弟一文一武,长兄右丞何秉钰,在士林中很有声望,幼弟何秉铄,领左龙武校尉,掌东都西门宿卫营兵。
明元帝端坐龙椅,将底下人的神采纷繁看在眼里,不置可否。
梁澄呵出一口白雾,笑:“真的很欢乐。”
这两日东都街头巷尾,茶社酒坊,无不在议论太子为了天下百姓,在佛祖面前,发誓削发,平常百姓不懂此中牵涉,他们只晓得,太子为了百姓,放弃似锦繁华,权势职位,当真是一心为民,可谓德厚侔六合,利泽施四海。
梁澄没想到明元帝竟然会亲身过来。
但是大齐西有吐蕃,北有突厥,加上各地天灾频繁,国库不丰,只怕明元帝早就对李家脱手了,哪怕李家乃忠烈之家。
“儿臣不敢!”梁澄重重磕下,额头毫无反对地撞到坚固的青石板上,收回一道沉闷的响声。
“……”安喜平眼泪汪汪,“嗯!殿下!”
有反对的天然不乏有同意的,特别是二皇子党和四皇子党,就差鼓掌喝采,弹冠相庆了。
此时,他面沉似水,也不回身,就让梁澄那么跪着,冷冷开口道:“你不是不孝,你是翅膀硬了。”
要说这最急的天然是二皇子梁泓,明元帝生有六子三女,二皇子虽非中宫嫡子,倒是宗子,母妃蒋德妃乃安国公嫡女,安国公一府,随太.祖起家,累世贵勋,族中人才辈出,权势不成小觑,一旦梁澄真的削发,那么二皇子的机遇将大大增加,固然中宫另有个九皇子,但到底年幼,能脱手脚的处所实在太多了。
“不敢?”明元帝终究回身,高高地俯视着脚下的梁澄,见他已经披上一身缁衣,眼里肝火更胜,“连先斩后奏都做得出来,你有何不敢!社君削发,兹事体大,你竟敢欺瞒于朕!”
“喜平,我内心很欢乐……很轻松……”
“殿下……”安喜平游移道:“如果没下雪……那如何办?”
“不,三今后,全部京畿必将银装素裹,到时……”梁澄刮了下安喜平的鼻梁,“我们就去打雪仗,我还向来没玩过。”
梁澄内心心境起伏,却不敢透露分毫,只做乖顺模样,点头不迭道:“父皇放心,娘舅定能了解的。”
明元帝早已过不惑之年,却因为修炼菩提心经的原因,看来与三十无异,两鬓乌黑,面皮红润,说是如日中天也不为过。
“儿臣不孝。”
明元帝心头对劲,又体贴了两句,便趁夜拜别,梁澄站在院门口恭送圣驾,直至明元帝身影消逝,仍旧立在门口,一双眼眸似烟波浩渺,幽幽地望着远处。
梁澄说完又是一个叩首,久久未曾起家。
“儿臣身故,不敷挂齿,若扳连江山社稷,天下百姓,倒是儿臣万死不敷以消,望父皇宽恕儿臣不报之罪。”
归真居坐落在一大片绿萼白梅里,大相国寺佳气荣光,占地广漠,养僧千人,除了“天下雄”之佳誉,还因寺满寒客,院溢冷香,吸引文人骚人无数。
方丈为梁澄备下的归真居,是一处伶仃的院落,隔着穿花廊道,另有无相居和香积斋,与本来的梅林精舍隔水相望,两片梅林于莲池东岸交汇,中间一座八角琉璃亭,端是这大相国寺内最好的去处,是以红梅精舍变成了皇家寮房,而白梅这边的院落则成了上客堂,专司欢迎大德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