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历任天子皆仪表瑰杰,身形魁伟,但是明元帝倒是一副阴柔面孔,清润高雅,和赵太后像了几分,别的几分却不知像谁。
要说这最急的天然是二皇子梁泓,明元帝生有六子三女,二皇子虽非中宫嫡子,倒是宗子,母妃蒋德妃乃安国公嫡女,安国公一府,随太.祖起家,累世贵勋,族中人才辈出,权势不成小觑,一旦梁澄真的削发,那么二皇子的机遇将大大增加,固然中宫另有个九皇子,但到底年幼,能脱手脚的处所实在太多了。
此时,他面沉似水,也不回身,就让梁澄那么跪着,冷冷开口道:“你不是不孝,你是翅膀硬了。”
梁澄不慌不忙起家,让小沙弥退下,安喜平跟在他身后,两人来到正堂,就见明元帝负手立于庭内,四周一人也无,梁澄脚步一顿,举手表示安喜平退下,这才低眉敛目,走到明元帝身后三步远处停下,撩起前襟,重重跪下。
明元帝见梁澄低头不语,觉得这孩子委曲了,便叹道:“当年你周岁之时,无渡禅师曾言,你此生有一命劫,唯入佛门可破,看来并非虚言,你手上这枚血舍方便是无渡禅师所赠。”
“父皇,儿臣不敢有任何欺瞒,”梁澄额头不离地,一双眼眸暗淡如深,话里尽是惶恐悲切,面上却冰封千里,“儿臣的确受佛祖托梦,京畿久晴无雪,若要解灾,唯有儿臣削发。”
其他皇子,或凭借一方,或中立张望,多年来一向明争暗斗,波谲云诡。
“喜平,我内心很欢乐……很轻松……”
明元帝心头对劲,又体贴了两句,便趁夜拜别,梁澄站在院门口恭送圣驾,直至明元帝身影消逝,仍旧立在门口,一双眼眸似烟波浩渺,幽幽地望着远处。
……
梁澄没想到明元帝竟然会亲身过来。
明元帝眼里闪过推断,目光沉沉,凝睇着梁澄顺直的脊背,目光触及梁澄手腕上的血舍利,俄然忆起当年无渡禅师所言,不想竟是一语成谶……
明元帝端坐龙椅,将底下人的神采纷繁看在眼里,不置可否。
“不敢?”明元帝终究回身,高高地俯视着脚下的梁澄,见他已经披上一身缁衣,眼里肝火更胜,“连先斩后奏都做得出来,你有何不敢!社君削发,兹事体大,你竟敢欺瞒于朕!”
“殿下……”安喜平游移道:“如果没下雪……那如何办?”
这归真居已有一年未有来客,院里便有些荒凉,青石板间,是早已枯萎的断草,梁澄出去时,便觉萧索,没有涓滴人间炊火气。
“父皇……”梁澄让本身收回一声颤音,“实在,佛祖说儿臣命格独特,若能削发,不但一世安稳,还能护佑社稷,如果……如果持续做这大齐储君,不但来日死灾害逃,大齐也会遭到天罚,京畿向来未曾冬旱,此次无雪,便是警示……”
如许的样貌笑起来令人如沐东风,在百官面前,他也向来优容宽和,但经历过明元帝继位那一年腥风血雨的人,毫不会觉得明元帝是个心慈的主。
有反对的天然不乏有同意的,特别是二皇子党和四皇子党,就差鼓掌喝采,弹冠相庆了。
“儿臣不敢!”梁澄重重磕下,额头毫无反对地撞到坚固的青石板上,收回一道沉闷的响声。
殿下如何会欢乐轻松呢,定是在宽宥他,安喜平顿时眼眶一红,哑声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