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若我未曾记错,府上与县府之间的恩仇,可并非张郅欠了点赌债这般简朴。余姚那边的盐商,畴前收的是县长那边的私盐,现在皆转而跟府上要货,郭老迈觉得,县长会乐意?郭老迈在海盐行商多年,县长为人,当是深知。他既然要拿府上开刀,定然一不做二不休,莫非事过以后,诸位再回海盐县来,他就会漂亮放过?”
小莺将煮好的茶端上来,阿泰瞅着她,唇角抿了抿。
郭家兄弟二人的目光皆定了定,半晌,郭老迈笑了笑,道:“不知夫人何有此问?”
“郭老迈莫焦急,我另有第三问。”说罢,我看着郭维,“今晨老三和阿泰早早分开了万安馆,不知一起上可曾受报酬难?”
我说:“不知诸位要去多久?”
郭维愣了愣,半晌,一笑:“最大的是谁,夫人莫非不知?”
郭老大出去看到我,笑呵呵地拱手见礼:“鄙人方才见夫人车马停在了内里,便晓得夫人返来了,特来拜访。”说罢,他让阿泰上前,将手中的两盒海产奉上。
本着那自求安稳之心,这两年来,我一贯纯良,人畜有害。不过,那是别人与我相安无事之故。暗箭难防,现在既然有人不想让我好过,我若一味装软让步,则轻易让人得寸进尺,后患无穷。
我莞尔:“算不得高见。不过有个一劳永逸之法,简练又稳妥,想来诸位用获得。”
我浅笑,拿起杯子,抿一口茶。
我也看着他。
我正色:“今后若须得请虞公子出面,我自会去请。虞氏那般人家面子虽大,却非我等等闲招惹得起。万安馆这般小户买卖,开门关门不过他们喜怒一念之事。阿香,你在海盐多年,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他们二人退出去以后,我从案前起家,伸展了一下筋骨。
“夫人,”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敛起,道,“如有话,但说无妨。”
为我驾车的仆人叫阿冉,我让他去庖厨中生火,将万安馆带来的饭菜热一热。而后,我从屋里拿出昨日未翻完的那本书,到院子里去看。
“哦?”郭维道,“何事?”
我莞尔,又将馆中之事交代一番以后,与小莺登车而去。
我天然晓得。那侯钜之以是焦急,乃是因为他名下占了海盐县私盐买卖的大头。
我将语气放缓下来, 道:“这两年,我尽量不虐待你们。本日提及此事, 亦不过是为了提示。你二人也晓得, 我一个孀妇, 在海盐县城中人生地不熟, 实在不易。我能将万安馆保持至今, 岂是靠那甚么虞公子陈公子?还不是靠着我等世人夙夜筹划,辛苦得来。两年来, 我等朝夕相对, 似家人普通, 有甚么话我也从不藏起。本日我便与你二人交底, 我寡居数年,再嫁之事从不考虑,你们亦不必再为我操心。这万安馆既是我划一心运营,我天然也不会少了你们的一份。我等勠力同心,踏结结实将它运营起来, 靠着它安安稳稳过殷实日子, 岂不比甚么都好?”
侯钜么……
他的面上倏而规复了和蔼之色,倒是目光炯炯。
“想来夫人另有高见,未曾说完。”他说。
郭老迈看着我,没有说话。
“夫人笑甚。”郭维在一旁道。
那是郭维的兄长郭老迈的声音。
我说:“昨夜那张县尉气势汹汹而来,像是定要将老三和阿泰拿住。司盐校尉就要到海盐梭巡,县长急于脱身,定然要找推委替死之人。二位可想一想,就算昨夜安然畴昔,他们也不过是看在虞公子的面上放了万安馆一马,对府上可一定。只怕诸位在此不成久留,须寻一个稳妥之地暂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