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此言差矣。”柏隆点头,“两万担盐,便是每担以低价收买亦是巨资。加上各路枢纽办理,若不冒死敛财,何故保持?”
“如此。”我笑了笑,“县长若觉不成为,何不上奏陈情?”
柏隆愣了愣:“夫人是说,鄙人有难?”
“这般说来,县长要交差,便唯有学侯钜,乞助于私盐。”我说。
我一笑。
这般情势,若想要定时交上那十万担官盐,的确甚是难堪。
我叹口气,道:“妾岂不想,实乃不敢。国运之事,乃是天机,不成等闲卜问。前番因得扰动天涯,妾几近命丧雒阳。不但如此,一旦震惊天规,还会祸及求问之人。如平原王和皇后,若非他们强问,也不至身首异处,死状惨痛……”
“奉诏治丧?”我讶然,“是今高低的诏?”
他起家,向我拱手一拜:“夫人果金口直断,分毫不差。鄙人现在处境,恰是那泥沼激流,束手无策。”
我反问:“发卖私盐,何时不是坐死的大罪?古往今来,官商勾搭不在少数,但是以开罪的官吏有几人?”
我说:“妾观县长八字命数,算得安稳。虽暮年繁忙,但途有朱紫,现在恰是升平之时。只是命里仍有恶相,若不成掸压化解,则衰颓难料,虽有朱紫亦不成保。”
柏隆收起笑意,看着我,骇怪不已。
柏隆道:“鄙人曾在大将军近前用事,晓得大将军虽风华倾世, 却不近女色, 就连先帝成心以公主许配, 大将军亦推让不受。而大将军得知夫人之事, 竟马上亲身来看。大将军虽未曾将能让大将军如此牵挂的女子,除了云氏别无别人,而夫人的年纪与云氏恰是相称,夫人若不是云氏,还能是谁?”
我说:“海盐自古乃产盐重地,朝廷正视,亦是常理。海盐有盐场上百,海滨盐田相望,县长加派人手斥地,当可如数交差。”
只见他也看着我,神采谨慎。
“天然不是。”我说,“侯钜从官方收盐之举,实在并无错误。他错在愈发贪得无厌,只想着把持独吞,一旦遇事则伶仃无援,墙倒世人推。海盐县贩私盐之风古已有之,凡临海乡里,几近家家煮盐。而侯钜倚仗县长之职,官匪勾搭,压价征收,百姓不堪其扰。就算无司盐校尉之事,侯钜碰到别的甚么校尉不利,亦是迟早。”
我笑笑:“县长客气了,不过举手之事,你我既是一家,又何必讲究。”
柏隆道:“夫人有所不知,难就难在这朝廷二字上。”
柏隆听得这话,面色微变,忙道:“夫人此言甚是,天机不成泄漏,莫等闲触碰才是。”
“自是侯钜。”柏隆道。
我了然。那些盐场与盐田,我也曾经去看过,略知一二,故而柏隆的处境,我不吃力量便可猜到。
柏隆有些不美意义,道:“此鄙人私问。鄙人久闻夫人那入迷入化的才气,甚想见地见地。”
此言亦是确切。朝廷岁入,一半出于盐政。当今国库空虚,朝廷急需财帛,只怕那十万担之数仍嫌太少。
我说:“县长可知,百姓为何买私盐?”
“这与妾何干?”我问。
“半个海盐都是虞氏的,”我不紧不慢道,“这般肥肉,县长觉得他们会视而不见?”
我看着他,欣喜一笑:“多谢县长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