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点头:“本日我接到细作密报,黄遨就在大陆泽。那五十船粮草,比也去了大陆泽。我欲以邺城精锐万人,连夜赶往大陆泽剿除叛党。”
“睡吧。”他在我的耳旁道,声音暖和而怠倦。
“以公子之见,黄遨现在那边?”
此事乃奥妙。夜里,公子与幕僚在堂上商讨细节,而我如许的陪侍,都要躲避。
我洗漱过后,在公子的屋子里等着他,无所事事。
好似当年,他也这般看似沉着,抬开端的时候,却笃定地奉告我,他要去河西参军……
“圣上亲征,乃是为了亲身将黄遨剿除。黄遨不成败在我的手上。”公子无法道。
公子道:“圣上围歼黄遨以来,世人皆觉得黄遨藏匿在深山野林当中,多方搜刮,久而无果。本日你分开以后,我思考很久,黄遨曾为水军都督,熟谙水战,那么大陆泽确也是个可藏匿之处。其周遭百余里,高出二郡,能够舟船行驶其间。但开战以来,此地亦两次三番搜刮,皆一无所获。”
“邺城乃冲要之地,易守难攻,且深切司州。”他将舆图在案上摊开, 把一只茶杯放在邺城上,又把一只镇纸横在巨鹿,“黄遨若要过来,须得绕开巨鹿的雄师,此乃险招。”
公子却低低“嘘”了声,半晌,挨着我,在我身边躺下,将薄被拉上。
杨歆:“……”
公子一愣:“恰是。”
若放在畴前,公子约莫会义无反顾地说,他只做对的事,并且看不上这些油滑油滑的设法。他不再像畴前那样热血打动,胸怀中不但有了谋,另有了略。
公子没有说话,只将眼睛盯着舆图。
我了然。
“我说得不对?”见我看着他,公子问道。
公子看着我:“你有何策?”
崔容结舌。还想说甚么,公子一摆手,正色道:“此事,我意已决,若再多言,以惑乱军心之罪,交军法措置!”
公子道:“此事亦我所虑。我思考很久,邺城镇守之事,便交与长史与司马。”
我晓得他已经动了心机,因为越是下决计之时,他的神采常常越是安静。约莫只要我如许曾与他日夜相对的人,才气发觉出那清冷的俊美的面庞不过是假象。
许是因为白日里奔袭一场,将近半夜之时,我已经感觉困乏,只好伏在凭几上闭一闭眼。
“对。”我笑了笑,“此事不难,公子只须让圣上及时赶到疆场,此事便有了下落。”
如我所料,主簿崔容和司马杨歆追了一起,并未见到被劫漕船的影子。夜里二人返来的时候,神采都不太好。
“公子……”我唤一声。
我说:“大陆泽有九水灌入,深处为湖,浅处则苇草如海,亦有山岛耸峙其间。冀州宽广,圣上虽亲征,所谓搜刮,亦不过是交由各州县着力,如果懒惰些,发觉不得亦在常理。”
“然另有一事,我等须得考虑。”少顷,公子道。
我笑了笑:“圣上出来亲征,可带上了甚么会算命作谶的高人?”
心中有些唏嘘,又有些欣喜。
此言一出,下首群情纷繁,俞峥、崔容等人皆变色。
我说:“前朝为保漕运顺畅, 从邺城往四周斥地了很多水道。黄遨曾是水军都督, 熟谙水道用兵之道, 圣上亲征以来, 他带着两万人藏匿转战,与善用水道脱不开干系。现在黄遨的燃眉之急, 并非圣上亲征, 乃是军需耗损。过两个月气候便要变冷,邺城有多量粮草军需,皆叛军急需之物, 一旦到手, 可减缓存亡之危。公子看那细作的舆图, 连水沟小道也画得清楚, 可见黄遨对此计乃是花了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