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听青玄说过，崔容畴前在京兆府做过贼曹，厥后又去廷尉府当过属官，受命抄家无数，很故意得。
“这马銮是何出身？”他问。
属官大多都在城中，大帐内只要几个小吏正在清算物什，见到公子来，他们亦非常不测，忙上前施礼。
就在不久之前，公子才来过一趟, 看到他的车驾近前, 辕门前偷闲的将士暴露惊奇之色, 赶紧整队驱逐。
“霓生，”待得屋子里再度剩下我们两人，公子喝一口水，眉头仍微微蹙着，转头问我，“依你所见，可另有未竟之事？”
“我已遣使者禀报郑刺史。”公子道，“鲜卑人就在百里以外，为防其突袭，合兵守城。”
裘保道：“他约莫不晓得都督本日来到，传闻一早分开了营中，打猎去了。可要派人去叫他返来？”
“桓都督何必如此镇静。”郑佗道，“这大半月来，鲜卑人龟缩山间不敢上前一步，有甚可骇？”
公子道：“秦王意欲何为，我等尚且不知，不成存幸运之心。我等须预敌从宽，先用心自救。”
郑佗看着公子，少顷，干笑一声：“都督那里话，既是朝廷之命，我岂敢不从。”说罢，悻悻而去。
此话有理，我亦是认同。
公子道：“鲜卑人占有险要，一旦突袭，大营危矣。将雄师撤入城中，进可攻，退可守，难道分身其美。”说罢，他意味深长，“我出征时，朝廷授以临机措置之权，凉州府库亦在此中。刺史莫非不舍？”
此番抄来的账册，除了明账，另有暗账。
凉州兵户破败，乃至不管外军还是州郡兵, 皆孱羸之态。
公子无多烦琐礼节，正待在案前坐下，没多久，裘保走了出去。
他将幕府和外虎帐中统统的属吏将官都调集了来，将各营入城以后的职责分拨下去，令马上拔营入城。
公子靠在凭几上，用手指按了按眉心，少顷，展开眼。
公子闻言，让闲杂人等退下。
待得帐中只剩下我和公子，我问他：“接下来你欲如何？措置马銮么？”
我说：“自是真的。只是另有一事须防备。”
“我自有体例。”他说。
长史道：“郑刺史说，鲜卑人不过蝼蚁之辈，都督当以攻为守，将敌摈除。当彻夜色已至，城门落锁下钥，雄师俄然入城，恐引得城中百姓不安。”
我哂然，摇点头：“无。”
见得公子来, 他们暴露些迷惑之色。公子虽望之气度不凡，但除了我以外没有别的侍从。有几小我看着公子, 踌躇地站起来。公子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畴昔。
那长史闻言，面色一变，忙好言解释。
公子倒是不太信赖：“真的？”
公子问：“何事？”
不过营中的将士懒惰惯了，不免拖拖沓拉，入夜好久也不仍不成成行。公子命令除粮草、兵器及御寒之物外，一应物什皆可抛下。下邳王留下的大帐，内里各色精彩的器物，公子也全无不舍之意，只教人取了舆图。
郑佗这蠢货，鲜卑人撤退以后便无所作为，一旦鲜卑人发难，武威城便只要任人宰割。
公子神采平和，叮咛让他出去。
“措置他并非首要。”他冷冷道，“当下最紧急之事，乃在城防。”
“这营中的粮饷，但是大有内幕。”裘保道，“总管之人，乃参军马銮。下邳王将军中后勤之事全都交与此人，粮饷亦由此人交代发放。军士们说，此人到任以后，不但剥削各营粮饷，还强使军士到各豪强家中构筑屋宅邬堡，开沟挖渠，丛中取利。军士们受尽劳苦不说，还不得一点人为。军士怨声载道，客岁，还曾有人挑动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