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那些刺客,我和侍卫突围时,斩杀了数人。”他说,“可待到内卫赶到之时,只剩下我在皇后宫前杀死的那具尸首。内宫重地,竟有人可到处设伏事情败露也仍可带上尸首来去无踪,倒是闻所未闻。荀尚的残党如有这般临机经心运营的本领,又何至于一夜间被人一网打尽?”
我惊奇不已。
公子莞尔,看着我,眉宇间神采舒缓,倒是暖和。
而关于当时的事,我最记得的则是他第一次真正复苏的时候。
“可铠甲还是有效。”我说,“若非那身铠甲,昨夜公子恐怕要被贼人所伤。”
他喝得很慢,两口下去,标致的眉眼几近扭曲,眼圈出现红,给惨白的皮肤添上了几分活力。
“怎讲?”
我听出来这是问句,答道,“恰是。”
我哂然。
俄然之间,我感觉被关在这里,仿佛也不是那么不成忍耐。
公然。
病得快死了还讲究这些。我当时内心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持续给他擦完,然后把巾帕丢开,再隔着褥子,把洁净的衣服给他套上。
我瞅着他:“哦?公子信么?”
我点头,倒是此理。
“是皇后下的旨。”公子道,“圣上仍在病中, 未曾醒来。”
“哦?”公子很有兴趣,“那边不尽然?”
差?
我说:“也不尽然。”
许是我的行动太卤莽,公子醒过来。
只见沈冲只是头歪了歪,看看身上,衣服又被汗湿了。我忙将外间的仆人出去,谨慎地将沈冲的衣裳宽下。
“昨夜那些刺客到底是何人?”我又问:“可曾查清?”
我瞥他一眼:“公子总睡不结壮,复苏些便要踢褥子。”
我不客气道:“府中别人不敢来,便只要我一人把事做完。”
这是祖父归天以来,我听到的独一一句嘉奖。
“你……叫甚么?”他张了张口,久不说话的嗓子衰弱而沙哑。
“我追上去时,见前一人已经落了马,但是你做的?”
公子如有所思,正待再说话,这时,榻上的沈打动了一下。
“你……做甚……”他说。
他说话的时候,
“别的事我不记得了。”他说,“我当时如何,你也未曾与我说过。”
你被我掠过的处所,比沈冲多很多。我心想。
我:“……”
我问:“此乃圣上之意?”
我想了想,浅笑,也不尽然。
“是了,”过了会,公子道,“本日太后提及此事,对你赞美有加,说要重赏。”
我只得将巾帕放下,眼巴巴地盯着他健壮的胸口,未几,视野被仆人繁忙的身影挡住,心中长叹。
公子目光深远:“此番宫变,那个获益最大便是谁。”
“公子当时难奉养多了。”我说。
公子看着我,不置可否。这时,他仿佛想起甚么,道:“霓生,昨夜那些刺客追你之时,我记得有两人。”
我踌躇了一会,还是眼睛望着房梁,把手伸到褥子里,脱掉他的裈。
公子能说出这般话,足见他对我的脾气也已经摸透了三分。
公子不觉得然:“清算那般小贼不太轻而易举,怎会伤得了我。”
不过我当然不能承诺。他如果真为我去说,便是要惹上费事。大长公主前阵子摸索我的话我仍记得清楚,而她是太后教出来的。太后那般人精,若见公子这般为我一个奴婢考虑,约莫也要跟大长公主一样感觉我是个不循分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