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风常常提及公子时,总说就算他只是对她暴露一个浅笑,她也甘之若饴。
我谦道:“表公子初志高义,我不过晓得些旁事罢了。”
“你救我之事。”沈冲的声音暖和,“这是第二次。”
“当然有,你忘了遮胡关?”沈冲道,“若非你当时卜卦,我等只怕都要被鲜卑人暗害。”
沈冲沉吟,道:“如你所言,若伯夷叔齐未弃国而去,商纣便不至灭亡,此方为忠?”
那边衣还剩些针脚未曾做完,我拿起来持续缝。
我持续道:“后代以叔齐伯夷为忠孝榜样,然我觉得,天下人如有志行忠孝之事,则当以伯夷叔齐为前车之鉴。孤竹因二人相让陷于无君之境,难道不孝;商纣因孤竹沦陷而被逼入绝境,难道不忠?就算二人饿死首阳山,亦已于事无补,却称为忠义,难道自欺欺人。”
沈冲发觉了,看着我。
我:“……”
沈冲非常听话,没有反对。我按例舀起一勺,吹凉些,递给他。
现在听惠风提起,我心中也不由警悟。
我讶然:“另有第一次?”
“便是她想,也要淮阴侯情愿才是。”我说,“淮阴侯不是一向想让表公子尚公主?”
宁寿县主答了礼,看着我,意味深长:“我早闻你本领了得,现在看来,果名不虚传。”
沈冲谛视着我,少顷,微微点头。
沈冲一怔,半晌,苦笑。
他吃不得很多, 小半碗以后, 即点头说吃不下了。我不勉强他, 少顷,又端来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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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仆人这般想,夫人可不肯意。”惠风不觉得然道,说着,看看四周,低声跟我八卦,“你想,公主那般娇贵的人物,娶返来难道每天似神仙般供着?夫人虽是这府中的主母,到了公主面前一样须得低声下气。宁寿县主可分歧,你看她与夫人说话时那和蔼劲,不晓得的人还觉得是母女。她封号也不低,配得上公子,让如许的人来做儿妇,岂不比公主强了去?”
沈延毕竟面子不小,交游也甚广。沈冲遇刺以后,每日都有些亲故之人来看望。不过沈延佳耦一贯担忧客人扰他们宝贝儿子养伤,甚少让人来阁房当中。故而能让我在这里见到的,不是与沈氏来往甚密的亲朋故交,便是非常要紧的重臣贵胄。
过了会,我将衣服抻了抻,不经意地抬眼。毫不料外,正对上沈冲的视野。
实在除了皇家,豫章王与淮阴侯另有些亲戚。豫章王后陆氏与淮阴侯夫人杨氏是表姊妹,因得这干系,豫章王百口来到雒阳以后,两家经常来往。故而当时在云栖寺,宁寿县主与我提及过沈冲。
“恰是。”杨氏对我道,“云霓生,来见过县主。”
真乃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在沈冲面前苦心运营端庄贤淑的模样,岂料公子竟来拆墙角。
我问:“如何了”
沈冲虽捡回了性命,但情感一向不甚高。就算是醒着,也常常睁着眼不说话,望着别处入迷。
我也有些疲惫,正筹算去找惠风说说话,还未出门,却来了客人。
杨氏点头:“殿下故意。”
杨氏浅笑:“故意便是,岂计算这些。逸之这些日子已是渐渐好起,你归去奉告殿下,不必顾虑。”
杨氏道:“奉告她做甚?切莫如此。她身材已是不好,晓得此事也是徒增忧愁,于事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