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沈冲房中逗留并不准久,酬酢一阵,杨氏说侯府后院的枫树红了,要带她去抚玩。宁寿县主欣然应允,跟从杨氏拜别。
沈冲没有答话,却道:“你会做针线?”
“元初说你从未给他缝过衣裳。”
沈冲暴露惊奇之色。
这些天,我非常尽忠职守, 无事便坐在沈冲的榻前。如许, 在他常常睁眼, 第一个看到的就会是我。
“便是她想,也要淮阴侯情愿才是。”我说,“淮阴侯不是一向想让表公子尚公主?”
沈冲看着我,猜疑道:“这些我从未记录,你如何得知?”
沈冲应了一声。
我持续道:“后代以叔齐伯夷为忠孝榜样,然我觉得,天下人如有志行忠孝之事,则当以伯夷叔齐为前车之鉴。孤竹因二人相让陷于无君之境,难道不孝;商纣因孤竹沦陷而被逼入绝境,难道不忠?就算二人饿死首阳山,亦已于事无补,却称为忠义,难道自欺欺人。”
说来怪哉。我当年给公子喂药,常常见他苦得皱起眉头,心底便有一股报仇般的利落。而现在面对沈冲,看他眉头蹙一蹙,我便感觉心疼。
我说:“不是,我听闻表公子出事了,便本身来了。”
我忙让仆人过来, 用褥子垫在他身后, 谨慎翼翼地扶他坐起一些。
沈冲发觉了,看着我。
我问:“如何了”
沈冲非常听话,没有反对。我按例舀起一勺,吹凉些,递给他。
沈冲“嗯”一声, 半晌, 仿佛想坐起来。
沈冲虽捡回了性命,但情感一向不甚高。就算是醒着,也常常睁着眼不说话,望着别处入迷。
看着他喝了水以后重获重生的神采,我忍俊不由。
沈冲沉吟,道:“如你所言,若伯夷叔齐未弃国而去,商纣便不至灭亡,此方为忠?”
我说:“想来公子亦晓得,云氏自古用心杂家,晓得很多不见经传之事。”
“父王前次来看望以后,经常忧心。”宁寿县主对杨氏道,“他唯恐当时送的创药用完了,便教我再送些来。”
是宁寿县主。
这是回朝以后,我听到的最高的嘉奖,不由志对劲满。
这药的味道虽比公子当年吃的好闻多了,但沈冲喝一口以后,仍暴露辛苦的神采。
“如此说来,都是天意。”他望向窗外,长叹一声,低低道,“我曾想,若一睡不醒,必无很多烦苦衷。”
宁寿县主点头,忽而将目光转向我。
而我此时的心中,则如灌下了一整桶的蜜糖。
他吃不得很多, 小半碗以后, 即点头说吃不下了。我不勉强他, 少顷,又端来药碗。
那边衣还剩些针脚未曾做完,我拿起来持续缝。
“枉我读了很多书,到头来不过自设囹圄,还不如你想得开阔。”他说。
“我在想伯夷和叔齐。”我说。
杨氏道:“奉告她做甚?切莫如此。她身材已是不好,晓得此事也是徒增忧愁,于事无益。”
宁寿县主道:“母后现在回了豫章,此事她若晓得,必也寝食难安。”
“恰是。”杨氏对我道,“云霓生,来见过县主。”
沈冲谛视着我,少顷,微微点头。
我忙收起笑意。
我谦逊道:“此乃公子福泽厚广,奴婢不过帮助。”
这并不难猜,沈冲这般讲究学问的人,会在遮胡关劝公子听我神神叨叨,想想就晓得此中必是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