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莞尔:“妾明日便要解缆回蜀中,也不知何时再来。这五金,便是预交的田赋之数,想来可抵得三年。妾一个外村夫,多有不便之处,今后还请县中多多照拂才是。”
这自是遁辞。
“夫人明日便要回籍?我看不若他日再上路,云氏的田庄甚好,住上些光阴无妨。”马韬道。
我一愣,旋即暴露哀痛之色,道:“不瞒县长,妾自故乡出来之时,本有一个贴身小婢,然过江之时,风波甚急,那小婢站立不稳跌入江中,捞上来时,已经没有了气味。”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老张看着我,点头,没有再多说。
“方才看夫人籍书,令尊是个商贾?”
老张问:“何事?女君说出来,我等或可帮上一帮。”
马韬让从人持续给我添茶,俄然道:“夫人远道而来,身边怎无侍婢?”
我笑笑:“此事别人帮不了,只可我本身去做。放心好了,桓府中还无人可奈我何,遇得没法之事,我大可一走了之。”
看到我,何密暴露笑容,道:“云夫人,昨日一别,不知无恙否?”
“你可摸摸我指头。”我说。
马韬看着我,半晌,点头:“本来如此,夫人节哀。”
钟离县现在如何收田赋,我不晓得,但我晓得官府充公的田产,在卖出之前都是作荒田措置,不必纳赋。以是何密和马韬这些年从我祖父那田产里收的赋税,实在都是进了本身的口袋。这也不独钟离县一处,天下没官的田产大多如此,多年来已是不成文的端方。以是这多出来的五金,天然也是给他们的贿赂。
我讶然。
何密亦点头,今后堂而去。
我谢过他,道:“妾仍忧心家父病体,久留不得,还是速速回籍才好。”
我心中有些讶异。原想着这县长和何密约莫是一丘之貉,含混哄几句便可过关。不料他的脑筋仿佛比何密好用,还晓得要验明正身。
我说:“你道我说赎地时,何密怎如此殷勤。只怕这六十金里,县府里的人便要分掉普通。”
“既有叔祖落印,当是无误。”我道,说罢,也对老张点了点头。
我心机一动,还想再旁敲侧击一下他们在甚么用过,这时,忽而见去火线取水的吕稷走了返来,神采不定。
我想了想,点头:“不会是好事。”
我看着他,忽而又想起了祖父叮嘱的话。
不过我亦有所筹办。
“何事?”我问。
我说:“恰是。妾父半生在成都行商,积累了些财帛,本意欲回籍置地养老,不想听闻了叔祖之事……”我说着,用巾帕点了点眼角,叹口气,持续道,“虽财帛未几,亦已是妾父举阖家之力筹措,不想还是不敷,妾亦没法,只得回籍去。”
那指头上敷了一层胶蜡异化之物,软而透明,上面印的,乃是我左手的指模。这确是祖父教的。他易容的伎俩遍及满身,据他所说,就是在知名书上学得的。想来我那些先祖们近似的活动也干过很多,炉火纯青。
老张讶然:“为何?”
我说:“放心, 他们必然会来。”
我笑笑,将一碗肉糜推到他面前, 道:“不急,先用膳。我等驰驱多日, 彻夜好好安息一宿。”
“女君,我有一事不明。”在路旁安息的时候,老张对我说。
老张笑笑:“女君谈笑,我等岂似有闲钱置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