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幅气度皆出众,不管在那边,总能吸引一大片目光。现在亦然。他才在案前坐下不久,驿馆就变得热烈起来。一些来兜售果物特产的村夫女子,笑嘻嘻地站在不远处,也不做买卖,只扎堆聊着天,将目光几次瞅向公子。
“霓生,”过了会,公子又道,“这些日子,我总想起史记中的一句话。”
我愣住,好一会也回不过神来。
我不会一向留在公子身边,特别是现在拿到了地契,我只要再挣些金子,便可找体例赎身,分开桓府。如果某一天,我在乡间听到公子落魄的动静,会不会难过?
公子到底心肠良善,就算明知能够被骗,也还是会忍不住脱手帮忙别人。当然,他不缺钱,但很多贵胄名流也不缺钱,平日里行事却计算刻薄。单是这一点,公子就能将很多人比下去。这是他的好处,也是他的弊端。我不由又忧心起来,他这般纯良之人,又老是想做一番大事,只怕今后一旦没有了桓府的庇护,他会被人算计得栽下跟头。
小童们面面相觑,一个年纪大些的壮起胆来,用浓厚的荆州口音道:“我等都姓于,我叫于宝,二弟于侨,三弟于植,南郡人,父母都死了。”
我点头:“不知,我与公子普通,也不过道听途说提起过罢了。”
“可你确比我晓得的多。”公子当真道,“霓生,我要费上好一番力量,才可及你。”
他虽未曾带侍从, 但服饰边幅皆是不凡,茶棚仆人看到他, 忙迎出来,殷勤地号召:“这位公子, 想用些甚?小店茶炊饭食皆一应俱全。”
杜之洋面色涨红,只得唯唯应下。
当然,被看得最多的仍然是公子。
“不过行乞,何来滋扰。”公子说罢,让那些小童上前。
被林勋拿来以后,茶棚仆人声泪俱下,说他们也是没法。他叫杜之洋,是三兄弟的母舅,家人接踵死去以后,只剩下他们舅甥三人相依为命。杜之洋本来在荆州时,也做过茶棚买卖,技术甚好,现在到了豫州,他见日日乞食也不是体例,便想侧重拾旧行当。但他身无分文,只得去假贷。无法他们是流民,钱甚是难借,好不轻易借到,利钱也奇高。杜之洋起早摸黑,茶棚买卖也不错,但还是捉襟见肘,难以还清。眼看着要走投无路,舅甥四人便只好想出了这行乞盗窃之策。
公子没答话,看看他,又看看中间站着发楞的兄弟三人,回身往车马走去。
公子有些惊奇。
公子听了杜之洋的话,沉吟。
我想说,公子及我做甚?
钱囊和玉佩已经被搜了出来,林勋拿在手里,向公子问道:“公子,如何措置?”
他靠在隐枕上,却没有像常日那样过不久就闭目养神。他望着窗外,神采无波无澜,眉间却有几分寂然。
“仆人家,无妨,不必摈除。”公子忽而道。
“此番出来的路上,我听人提过两三次。”公子道:“霓生,你可晓得他们来源?”
于宝涨红了脸,不说话,将头扭向一边。
我笑了笑:“这不敷为奇,当局者常迷于处境,常常旁观者才可窥清。”
公子看一看腰间,愣住。
想到这些,我俄然感觉有些沉重。
杜之洋冲动道:“公子乃我家仇人,定要每日为他祷告福寿,怎可不着名氏?”
我听着,未几,看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