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公子所言,路边有一处茶棚。
林勋就在内里,要拿住人并不难。
于宝目光闪了闪,与中间的两人对视半晌,将钱囊接过。接着,三人齐刷刷向公子跪下,嘴里一边说着“恩公福如东海波寿如南山石”一边要行三叩九拜大礼。
“这位郎君!”杜之洋拦住我,低声道,“敢问郎君,你家公子是哪家高门?”
“这当是明光道之力。传闻那道门中筹措了很多粮草,入门者都有粥吃,另有房住。”
我问他:“公子在想甚么?”
我说:“便要桂香。”
“那在那边晓得?”我问。
公子伸手虚扶,道,“不必多礼,去吧。”
于宝涨红了脸,不说话,将头扭向一边。
我看着他:“公子觉得,明光道是些甚么人?”
我说:“他不忙,我好几次看他从后厨中探头出来。且那茶棚不大,断不会不知情。”
小童们面面相觑,一个年纪大些的壮起胆来,用浓厚的荆州口音道:“我等都姓于,我叫于宝,二弟于侨,三弟于植,南郡人,父母都死了。”
“公孙晤胜了。”林勋说着,笑了笑:“不过刘阖比公孙晤活得久。公孙晤虽胜,却也元气大伤,不久以后即被高祖所灭。而刘阖从豫州败退以后,去了荆州,又退去了楚地,仰仗南边天险和瘴气自保多年,直到十余年前才被先帝所灭。”
“为何盗窃?”他问。
公子拿了钱囊, 独自丢下世人, 和我一道往茶棚走去。他之前从将来过如许的处所,进了棚子里,四下里看了看,神采猎奇。
只见他正吃着豆糕,不紧不慢,不知是用心咀嚼还是想这事。
“殊途同归罢了。”公子淡淡一笑,“明光道宣称真龙救世,意欲何为,自不必想。”
我笑了笑:“这不敷为奇,当局者常迷于处境,常常旁观者才可窥清。”
事理是不假,不过公子愤世嫉俗起来的时候,老是这般锋利。
“甚话?”
“我经常想,朝堂上那些人每天说着天下百姓,可他们所说的百姓,只怕不过是高墙大院中的那些人。”他缓缓道,“天下大乱,乃是天下人撬动。百姓不安,自是跟从号令者造反。到了当时,甚么世家公卿亦不过粪土,我等便是陈胜吴广之属仇恨之人。”
他边幅气度皆出众,不管在那边,总能吸引一大片目光。现在亦然。他才在案前坐下不久,驿馆就变得热烈起来。一些来兜售果物特产的村夫女子,笑嘻嘻地站在不远处,也不做买卖,只扎堆聊着天,将目光几次瞅向公子。
我说:“如此,朝廷不知么?”
店东人暴露惊奇之色,三个小童也看着他,目光猜疑不定。
他谛视着我,神采仍然当真,微微一笑:“善。”
“不过这些日子出门所见有感。”公子停顿半晌,道,“霓生,我在雒阳时,便已晓得这蝗灾,不过不是从朝廷里晓得的。”
于宝点头。
“先前你说那死了二十多万人的大战,谁胜了?”马车外,青玄骑着马,和林勋持续闲谈。
“哦?”
“从荆州刺史邢绍处。”
看着公子放下杯子,我问:“如何?”
少顷,他问:“你们常日便乞讨为生?”
公子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瞪着眼,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