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不满,却说得滚滚不断,眉间神采飞扬。
荀尚讶然:“何事?”
沈冲将水端起,走到简易的屏风后。我听到窸窸窣窣脱袴的声音,未几,水声响起,他在擦拭……我节制本身不再乱想那些没羞没臊的事。
公子道:“父亲亦尝与鄙人提过旧事,称将军乃赅博豁达之人。”
我指着地上的铜钱,道:“下卦为坎上卦为坤。坎者,行险也;坤者,顺利也。”
公子点头,望着远处的山峦,如有所思。
“霓生,”沈冲止住我的手,“我自来便是。”
“此卦无凶无吉。其象乃应在主将,逆则为祸,顺则为福。”我说,“为祸者,命丧鬼域;为福者,功利加身。”
我哂然,道,“恰是。”
这番话说得激昂,旁人纷繁拥戴。
桓鉴对这个儿子煞费苦心,早早为他办理好,在公子还在为参军之事与家中置气的时候,他已经在路上,比公子早到了半个月。
荀尚问:“你二人在营中巡查,可有甚感触?”
“霓生,传闻你会算卦?”
我算卦之事早已不是奥妙,桓府给公子派来的侍卫们跟青玄一样,都是个大嘴巴,我那点故事早被他们传开了。不过,在我装神弄鬼的打单下,我是女子的奥妙仍然保守着。行伍之人大多坚信鬼神,一起以来,那五百骑卒差未几个个来找我算过,我攒下的钱也很多,都放在了公子的马车上。
沈冲道:“将军治军有方,将士去处有度,士气昂扬,观之实为奋发。”
只要一件事遂了我的情意。
公子和沈冲达到以后,荀尚亲身在帐中设席,为二人拂尘。
荀凱幼年即在东宫用事,为太子伴读,在贵胄后辈中,非常前程。不过此人依托着太子,一贯行事张扬,在桓瓖等一众贵胄的面前也眼高于顶,桓瓖对他一贯无甚好感。
“哦?”我警悟起来。
“这岂有假?一溃千里,几近追不上。”
世人闻言,神采不定。
世人皆笑。
只见他脸上带着些酒气,不无讽刺:“敌寇自凉州败退以来,常常交兵,皆望风而逃。我等追了数百里,不过是为决斗。若真如主簿所言,此乃诱敌之计,倒是恰好!我等巴不得他们莫再似个妇人般东躲西藏,出来决一死战岂不痛快!”
沈冲看着我,浅笑,“如此,怪不得你甚是手生。”
“霓生,我等乃为护送桓公子而来,那主将是……”唐安不由地朝公子那边看去。
公子哼一声:“我自会找到。”
唐安指指身后几人,忙道:“我等凑二十钱算一次,如何?好些人说此去说不定会上疆场,我等就想问问,凶吉如何。”
“哦?”荀尚看看桓瓖,笑道,“不想我这主簿与帐下都督,竟如此勤恳。”
此言出来,帐中世人都暴露惊奇之色。
不过这无甚要紧。即便不日就要到河西,就凭荀尚那种半生混迹都城的所谓将门,打起仗来必不会比秦王博得更快,以是,只要沈冲一向跟着公子,来日方长。
沈冲虽不及公子般洁癖,但毕竟每日赶路,睡前也总要清理一番。我既然是来服侍起居,天然不好让他来脱手,以是,我每次都亲力亲为,用巾帕为他擦身。
公子追逐上雄师时,荀尚已将鲜卑人逐出凉州,并打到了前朝以来一向沦亡虏手的遮胡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