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重岩心中翻滚，面上不显，大步进了正院。一进屋子，便见好久未见的外甥沈数，极少见地穿了一件檀色袍子，正陪着定北侯太夫人说话。而下首椅子上坐了个穿桃红袄子的女子，面含浅笑听着。
那防痘之术，殷重岩听来惊心动魄，竟然是用天花病人身上所出之痘浆，让未病的孩子先染上天花，生一场病。
但是殷骏将目光转向定北侯，却发明殷重岩脸上的神采非常古怪，不像是大怒，倒像是想起了甚么，既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欣喜似的。
或许恰是因为过分匪夷所思，殷重岩反而把这番话一向记在内心。此时现在他听到蒋氏竟说能令人不再染上天花，脑海里便忽地浮起了当年老郎中的一番话来――莫非说，真有如许的体例？又或者蒋氏也跟这老郎中一样，乃是异想天开？
“是啊。”殷茹略有点不快，“爹你不会信赖了吧？哪儿有这类体例？”
殷骏刚承诺了一声，殷茹就拉住了父亲的马缰：“爹，我还没说完呢。表嫂说她必然要去疫区，一则要查出那炭疽病的甚么净化地区，二则――她说她治欠好天花，但是能让没得天花的人都不得天花。”
老郎中说完这番话就再不吭声了。或许他也看出殷重岩底子不信赖他，以是就不肯再多说，一向到死，他都是沉默的。
殷重岩这会儿却底子听不见女儿在说甚么了。方才女儿说的那些话，让他俄然想起小时候他曾经在虎帐里见过的一个老郎中。
他年纪已在六旬以外，千里迢迢放逐至西北，身子实在已经被掏了个半空，只要那一口气吊着，常日里不显罢了。这一次他本身也染了风寒，便是来势汹汹，躺下就复兴不来了。
老郎中常日里沉默寡言，或许因殷重岩当时候只是个半大孩子，才跟他多说了几句话。一来二去的，两人说不上忘年之交，却也经常能说几句。
“母舅！”沈数赶紧起家。
病势虽沉重，他神智却复苏，第一次向前来看望的殷重岩提及了他的旧事。他说他当初开罪，是因为给本地官员家中未得天花的孩儿施了防痘之术，成果那家四个孩子活下来两个，但是独一的独子却短命了。
殷重岩彼时只当这老郎中是个疯子，即便老郎中说他家中有三个孙儿，皆用此法，都活了下来，他也难以信赖。
殷重岩打量着这个高挑个儿的女子，开口就道：“茹儿说，你自称能让人不再染天花之症？”
殷重岩年过四旬只要这一个女儿，天然是爱若掌上明珠，也顾不得别的，赶紧上马：“茹儿如何等在这里，天晚风大。”
不过，他还记得老郎中临终时说过的话：天花之症，一经得过便毕生不再得，可见此中必有些事理。我为三个孙儿施了防痘之术后，自发得已经得了万全的体例，急于求成施于别人之身，乃至有此成果，说来也是该死。盖因行医之人，不成不慎之又慎之故。但是此法必有可取之处，只可惜我不能尽其所妙，不然必可造福于天下。现在身故，不敢有怨，所憾者妻儿无辜，被我所累。更憾者三个孙儿皆死于此，竟不能证明防痘之术实在有效，致令先人不敢持续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