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有福之人……”天子望着那浓厚的夜色，低声自语了一句，眼神当中仿佛有些欣然。不过他随即就抖擞了一下精力，转转头来看着台阶上面的一众官员：“张御史抗逆而死，实为忠义，着礼部即行追封。附逆之人，先行收押，大理寺刑部，细细审理，务使一人不得漏网！”
于阁老微微一笑：“老臣只是要保全定北侯府与王爷的名声罢了。”拥沈数上位？只怕过不了几年又是一个天子，还是会清理于家满门。即使不清理，于家也休想如畴前普通尊荣，如果如许，他死了都无颜去地下见于家先人，更见不得那些为了于家而被捐躯掉的后辈。
于阁老缓缓道：“谏的是皇上诛杀功臣，宠任佞人。”
“于阁老！”沈数本日乃是来插手祭礼的，身上并未带刀剑之类的兵器，被几名禁卫用刀对着，不由得变了神采，“你是要出尔反尔！”
沈数还没说话，于阁老先笑了：“定北侯数代忠贞，安郡王如何能够谋逆呢？”
不过这也充足天子听清了，嗤地一声就笑了出来：“功臣，朕没有瞥见，佞人是谁，朕倒是晓得了。罢了，何必扯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于阁老，你就直说吧，想让朕做甚么呢？”
定北侯一躬身，随即回身大吼一声：“奉皇上密旨，诛杀逆贼！”
他们当然夙来是以于阁老马首是瞻的，于阁老要推安郡王上位，他们没甚么定见。但是现在于阁老这是要以于家血脉代替沈氏一脉，这等因而偷天换日变了朝代，他们就有些难以接管了。
天子负手站在台阶上，笑得云淡风轻：“定北侯来得恰是时候，不迟！”
鲁侍郎站在圈内，左看右看，脚几度抬起又放下，终究还是寂然长叹一声，站在原地未动。
宫中十二卫天然都是练习有素，弓马刀枪俱都精通，但是毕竟只是拱卫宫禁，并未当真颠末战阵，是以到了真刀真枪拼杀之时，反应远不如这些见过血的武将们快，一时竟然手忙脚乱起来。
“兵谏？”天子大笑起来，“好好，你倒说说，谏的是甚么？”
于阁老笑笑：“恰是。皇后娘娘腹中已有一子，将来出世便能秉承大统。在此之前，临时由太后与皇后——哦不，待皇上退位以后，便是太皇太后与太后了——暂摄朝政。”
“阁老这是甚么意义？”天子环顾四周的禁卫，“羽林卫和府军摆布卫都在这里了，仿佛不对吧？”十二卫中，羽林卫占其二，已经全到了，府军卫占其五，到了摆布二卫，算算实在只是十二卫的三分之一，但围住宗庙已经完整够用了。
“恰是！”武将队里也有人忍不住了，“你们连个几岁的孩子都不放过，真是无耻！”
最后一个“他”字尚未说完，沈数一哈腰，从靴筒里拔出一柄匕首，腰都不直起来，只反手往上一挑，离他比来的一名禁卫惨叫一声，右手连动手中握的腰刀都落在地上。沈数另一只手捞起腰刀，一个旋身，刚才围住他的四名禁卫尚未完整反应过来，就感觉腹部一凉，接着鲜血喷涌而出，向后跌了出去。
于阁老看都没看地上漫开的鲜血，半垂着眼皮持续道：“皇上失德，已不宜据此尊位，若下罪己诏，未免又有失皇上脸面。为今之计，只要陛下退位让贤，方是分身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