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行车,别有一番滋味,四野一片沉寂,秋虫唧唧,夜风拂面,温凉恼人。远处的村落市镇,闪过点点灯火,村头巷尾,时而传来阵阵狗叫。仇敌据点炮楼上的探照灯,偶尔闪着贼光,划过乌黑的郊野。
“你们还在窖里挨烧了?”
马车再往前走,臭味越来越难闻,阿混指着前面一片稀少的树林,“你们看,那些小树,叶子都掉光了,就跟夏季的枯树枝一样,不对,你们想想,那回匡老伯的毒药,不就把树叶给弄枯了吗?就是丁义中毒拉稀那回。我们误闯进毒气阵了吧?鬼难拿,你醒醒,闻闻这味道。”
“顿时解缆,老方,你带大师去滁县,活捉这个嫖娼的和尚。”
按照跛脚龙的交代,慈明和尚在滁县的“相好”叫朱阿玲,是个神通泛博、交游广漠的女人,战前曾经当过倡寮的老板娘。
“那不就是老鸨子嘛,”阿四鄙夷地说。
夜色沉寂,只闻声马蹄踏着土路的沓沓声。淡淡的月光下,公路象一条白带,伸向远处的黑暗里。阿四指着侧面一片低矮的黑乎乎的修建,“看,就是那些个砖窖,项先生我们俩,串着砖垛子,打了个小小的游击战。”
一股腥臭的气味,在空中满盈,靠着草堆打盹的方江也醒来了,“如何回事?呛嗓子,啊――嚏。”
方江和项先生商讨,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找到慈明,自从前次鲁满仓等人在盘龙湾大闹孙孀妇家今后,孙孀妇便搬了家,慈明目前并没跟樊生才勾搭上。但这个故乡伙一心想投敌,如果让他把联络图当礼品献给了敌寇,那就费事了。
“哈哈,”大师都笑起来,陈榆也笑着挠了挠脑袋。
“别急,”方江拦住了,“你们看,那是甚么?”
“嗯,是神是鬼,抓出来才拎得清。”
阿混和丁义都捧首躺在车厢的干草堆里,发着轻微的鼾声。方江没有睡意,盘腿坐着冷静抽烟,凝神谛视着远处的郊野。木轮马车发着有节拍的“吱呀”声,方江嘴上的烟头,发着一闪一闪的微小红光。
陈榆坐在车辕上驾车,俄然心生一计,“方组长,既然樊生才正在招纳慈明他们,我们能不能操纵跛脚龙的干系,去和樊生才套近乎,然后,一步步打入阿谁果园大院里?”
顺着方江手指的方向,离着通衢约摸一里远的处所,有一片黑黑的修建,仿佛是一个小村庄,几点灯火,闪闪动烁。方江说:“停一下,我畴昔看看。”说着便跳下车来。
贼亮贼亮的探照灯扫过夜色里的庄稼、树林,象庞大的利刃划破了安好的夜幕,扫了两趟,又燃烧了。方江说:“撤。”
丁义已经醒了,他抽了抽鼻子,“不是,匡老伯那回的毒药,底子就没味儿,这里太臭了,快走,快走。”
玉轮爬出云层,照得空中上一片洁白,白练似的公路上,只要这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在月色里单独前行。单调的马蹄声伴着车里人们的鼾声,渐行渐远。
此时,夜幕已经来临,星光满天。项先生叮嘱道:“大师辛苦点,赶个夜行军。如果找到慈明,非论能不能拿到联络图,都不能放跑他,决不能让这个伤害家伙活着投奔日寇。”
马是老马,走起夜路来不紧不慢,稳步而轻巧。走过一片平原,绕过一段丘陵地带,阿混爬起来,代替陈榆赶车,他俄然抽了抽鼻子,“臭,真臭,谁家淘大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