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手一抛,将喝完的酒坛扔到一边,大笑道:“燕雀鸿鹄何尊卑?布衣贵爵土一抔。民气怅惘生虱蛊,明朝披发入云扉。”
周易听到段誉点破本身的身份却并不在乎,只是淡淡说道:“不过赵氏一喽啰尔,有何值得坦白的!段公子,且饮!”说罢拍开一坛“满江红”,抬头痛饮。
固然只是再次与玉像的双眸一对,段誉的心便又痴痴迷迷的有些倒置。但毕竟有了周易的解释在前,他只呆看半晌便即复苏。复苏过后,段誉心中茫然若失,想寻周易却见石室左边另有个月洞门,只因初时一出去便见到玉像,于这月洞门全未在乎。
室中并无衾枕衣服,只壁上悬了一张七玄琴,玄线俱已断绝。又见床左有张石几,几上刻了十九道棋盘,棋局上布着二百馀枚棋子,虽因室内光芒阴暗看不逼真,却也能看出吵嘴对峙,这一局并未下毕。
段誉看到周易喝酒如此豪放,当即端起酒坛也喝了一大口。此次他有了筹办,随觉这酒入口辛辣,倒是接受了下来。咽下以后只觉酒味香醇、回味绵长。
他见几上有两座烛台,兀自插着半截残烛,烛台的托盘上放着火刀火石和纸媒。因而便打着了火,点烛去细看棋局,不由得越看越心惊。但见这局棋窜改繁复非常,倒似是弈人所称的“珍珑”,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段誉于弈理曾研讨数年,当日沉迷于此道之时,整日价就与账房中的霍先生对弈。他资质聪慧,只短短一年光阴,便自受让四子而转为倒让霍先生三子,棋力已可算是大理国的妙手。但面前这局棋结果如何,却实在推想不出,仿佛黑棋已然胜定,但白棋未始没有反败为胜之机。他看了很久,棋局越来越昏黄,直看得头晕脑胀,心口烦恶。不得不站起家来,伸了个懒腰,方才蓦地心惊:“这局棋实在太难,我便是再想上十天八天,也一定解得开,当时我的性命固已不在,钟女人也早给神农帮活埋在地下了。”
段誉心头一跳,想起从父亲那边听来的关于售卖“满江红”酒家的动静,周易本来扑所迷离的身份刹时变得清楚起来。他当即对周易拱手道:“本来周兄竟是宋国皇商,周氏的后辈,倒是瞒得鄙人好苦。”
周易挑了一块腊肉塞入口中,见此笑道:“这酒稍烈,段公子不若就些食品。”
段誉虽是自小锦衣玉食,却也认不全周易拿出的这些食品,心中不由悄悄咂舌这周公子的用度豪奢。这些防腐耐储的食品,单讲代价并不甚高,但段誉却晓得,单他认出的几种食品就绝非一地所产,此中乃至有塞外才有的奶豆腐。难怪这周公子说本身初到此地时心机难定,如果本身整日介的享用着这些美食,恐怕本身也是忘不掉内里的繁华天下和莺歌燕舞吧。
“就如我父亲,身边有四个保护。但我父亲待他们如手足,连我也要尊称一声哥哥!周兄你又何必如此妄自陋劣!”
周易比之段誉善饮很多,但他刚入石室之时便已经饮了一坛,在段誉去“琅嬛福地”时又自饮了一坛,这时没等段誉说完又是一坛下肚。三小坛的烈酒饮下,已经有了三分醉意,明智虽在,言语上却少了很多顾忌。
徐行走了出来,内里又是一间石室,壁上一样装着水晶,有幽幽月光透过水底照入。室内有张石床,床前摆着一张小小的木制摇篮,他怔怔的瞧着这张摇篮,深思:“莫非神仙姊姊生了个孩子?不对,不对,那样斑斓的女人,如何会生孩子?”想到“绰约如处子”的神仙姊姊生了个孩子,不由懊损绝望之极,但一转念间:“方才周公子可没有说过神仙姐姐生过孩子……啊,是了,这是神仙姊姊小时候睡的摇篮,是她爹爹妈妈给她做的,对了,定是如此。”也不去多想本身的测度是否有何缝隙,顿时便欢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