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灵方脱十六,未满十八,解释色空毫无违和感,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皓齿娥眉,盼倩淑丽,道袍也包不住的芳华胴体,在妍姿艳质的身材下,引燃民气里的情火,越烧越旺,花台下好像一片汪洋火海,热的让人忘了秋凉。
肇事的是极少数,绝大多数的人着了魔,目呆口咂,啧啧称妙。
左手虚抱,右手重抚,仿佛怀中真有个她与唐寅的孩子,然后喜不自胜,抵掌轻拍,蹦蹦跳跳,掩面暗笑离场。
草有千种绿,花有万般红,样样皆香皆美,何来优胜劣败之说。
小金灵笑而不语,她比谁都清楚这是谁的功绩,在报仇之前,风景面子一次,也不枉来过人间一遭,倒是起了沉沦,不为了浮名,为了心尖上的可儿儿,唐寅。
不舍仍须舍,再过几天她便要嫁作仇敌妇,与那方知林同归于尽,魂断九幽落鬼域。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小金灵好像色空附身,媚诱无边道:「奴把法衣扯破,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夜深沉,单独卧,起来时,单独坐。有那个,孤凄似我?似这等,削发缘何?恨只恨,扯谎的僧和俗……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阔别却,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肯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达到传说中的境地,郑妈妈不敢信赖这是真的。
戏到序幕,小金灵行至花台边沿,手往唐寅一比,满怀等候地唱道:「但愿生下一个小孩儿,却不道是欢愉煞了我!」
「呸,不要脸的浪蹄子,也不怕佛祖降罪,用天雷劈死妳。」
「这个唐伯虎真是不拘一格的罕世奇才,另有他不敢做的事吗?」
听兴正浓,被人无端搅乱,世人不乐意了,摈除那名假道学的士子,方才翠玉坊湘绿跳的胡人艳舞,露屁股,露胸的,没听他说个半句,小金灵仅是说说就下贱鲜耻。
曲终欢喝声响,暴动如暴风的人声在河面掀起波澜。
「佛前灯,做不得洞房花烛。香积厨,做不得玳筵东阁。钟鼓楼,做不得望夫台。草蒲团,做不得芙蓉软褥……芙蓉软褥。」
羞归羞,袁绒蓉红着脸为小金灵喝采,秋香喊得比谁都大声,她胸无城府,小金灵唱得好,就赐与赞美。
流了泪,并非喜极而泣,泪水里的咸涩痛苦,饱含对彼苍玩弄的控告,对唐寅的难舍难分。
小金灵瘫软倒在贵妃椅上,郑妈妈乐歪了嘴,端着茶给女儿顺气。
心荡神驰间,等闲被小金灵牵走灵魂,听她娇怨唱道:「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为何腰盘黄绦,身穿直缀?见人家伉俪们酒乐,一对对着锦穿罗,啊呀,天吓!不由民气热如火,不由民气热如火!」
吴嬛嬛喝叱蒋杰,气定神闲地待着,静听小金灵唱戏。
有憬悟要拼博,死士挡在马车前,阻绝军士靠近。
「好了,被我逃下山来了。」
只准人愁秋,不准人思春,女子未免活得太憋屈。
畴前袁绒蓉以为小金灵自甘出错,相处以后,小金灵的忠于本心,敢爱敢恨,令她激赏,垂垂化解两人之间的嫌隙。
小金灵唱起:「小尼姑年方二八,正芳华,被徒弟削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见几个后辈游戏在庙门下。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多牵挂。朋友,怎能够成绩了姻缘,死在阎王殿前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