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两拨人马展开混战,庞修群爬到一旁躲藏,无辜下人被涉及挨了一刀惨死。
流了泪,并非喜极而泣,泪水里的咸涩痛苦,饱含对彼苍玩弄的控告,对唐寅的难舍难分。
赵延年、王贤一人就再一百朵金花,要不是怕家里人起火,他们会豁出去大赏。
小金灵唱起:「小尼姑年方二八,正芳华,被徒弟削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见几个后辈游戏在庙门下。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多牵挂。朋友,怎能够成绩了姻缘,死在阎王殿前由他……」
「呸,不要脸的浪蹄子,也不怕佛祖降罪,用天雷劈死妳。」
「女儿听到了没,我们得了个合座红,赏声如风,金花成雨。」
即便是一场戏,也要受尽万夫所指。
羞归羞,袁绒蓉红着脸为小金灵喝采,秋香喊得比谁都大声,她胸无城府,小金灵唱得好,就赐与赞美。
「臭男人,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你们也爱。」
不舍仍须舍,再过几天她便要嫁作仇敌妇,与那方知林同归于尽,魂断九幽落鬼域。
「唐伯虎荒唐贱秽,公主您乃万金之躯,岂能听这等淫邪之音,太后晓得了定然不喜,会指责老奴侍主不周。」
当小金灵一改昔日的锦罗玉衣打扮,穿戴道袍,手持拂尘退场时,观者惊呼连连,觉得小金灵看破尘凡出了家。
「找死。」
「有弊端,不想听滚出去。」
赵延年、王贤率先呼喊喝采,他们眼里哪另有言家姐妹和苏小美,满是小金灵扮演的色空一人。
前次的玉堂春,此次的思凡,吴嬛嬛充分见地到唐寅的才学,无从捉摸的思路,想钻进他的心一瞧,他究竟想些甚么。
戏到序幕,小金灵行至花台边沿,手往唐寅一比,满怀等候地唱道:「但愿生下一个小孩儿,却不道是欢愉煞了我!」
「无耻。」
肇事的是极少数,绝大多数的人着了魔,目呆口咂,啧啧称妙。
左手虚抱,右手重抚,仿佛怀中真有个她与唐寅的孩子,然后喜不自胜,抵掌轻拍,蹦蹦跳跳,掩面暗笑离场。
「削发为尼实不幸,禅灯一盏伴奴眠。工夫易过催人老,孤负芳华美少年。」
不能人道的阉货,比谁都爱这些声色犬马的艳事,蒋杰听得筋松骨软,想着回汴京前,要叫小金灵穿戴尼姑袍奉侍本身,但职责在身,他得劝公主从速阔别花台,公主不久便要尚驸马,传出去还得了。
小金灵好像色空附身,媚诱无边道:「奴把法衣扯破,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夜深沉,单独卧,起来时,单独坐。有那个,孤凄似我?似这等,削发缘何?恨只恨,扯谎的僧和俗……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阔别却,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肯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只准人愁秋,不准人思春,女子未免活得太憋屈。
拂尘挥扫,身材活泼跳动,天真孔殷,举手投足将身心的渴求透暴露来,一个转圈,一个凝睇,娇憨作俏,像极了未经人事的处子。
曲终欢喝声响,暴动如暴风的人声在河面掀起波澜。
唐寅曾说过,思凡非小金灵莫属,袁绒蓉当时有点不平气,现在才知唐寅所言不虚,袁绒蓉自认做不到小金灵的惟妙惟肖,受限于骨子里的礼教,有些话她压根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