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孙大族的因是钧大奶奶的陪房,是以孙喜鸾手里一拿到管家之权,没过几天,便借端寻了本来的大管家郑平的一个错处,让孙富当了大管家,他媳妇也便成了伯府里头一名的管家娘子。
那四套衣裳真如赵阿姨说的那样,只怕连某些人家面子的管家娘子身上穿的都不如。不但料子花色又旧又差,且裁得宽广大大的极不称身。周采薇本是窈窕如嫩柳一样的身形,套上如许又肥又丑的袄裙,顿时看上去臃痴肥肿的就跟个包子似的,看得人极是难过。
说到这里,她奶娘又气道:“方才二姑太太和那两婆子吵了一场,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也逼得那孙大族的承诺再给她母女三人另做一套新衣好让她们在钧大奶奶生辰宴上穿,当时女人也在边上,那孙婆子竟只口不提也给女人另做一身?”便是郭嬷嬷再诚恳忠诚,也晓得这给秋棠院另做的新衣多数是没有她家女人的份儿的。
“更何况,你家女人这般的花容月貌,如果再经心打扮一番,那岂不是要喧宾夺主,把她们都给比下去了吗?如答应不好,爹爹在日,常跟我说,做人还是要低调些的好,且不成过分张扬,特别是像我这般的美人儿!”
“那起子人不过就是想看我的笑话罢了,不如便随了她们的意好了,免得她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转头又要闹出别的妖蛾子来找我们费事。反正不过是被她们嘲笑挖苦几句罢了,昔年淮阴王还曾受过胯下之辱呢,我现在不过是穿得丑些儿罢了。她们如许想着给我没脸,实则落在那些明白人眼中还不知是谁更丢脸呢?”
这一行话说得,就连赵阿姨也听出此中的不对劲儿来,她两个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可说来讲去,还不是瞧不起她这个借居在娘家的姑太太。
采薇用心说这些自夸的顽笑话虽不过是为了欣喜她身边之人,却不想恰是因她这一低调之举,竟使她背面躲过了一劫。
世人本是个个都愁闷不乐的,听了她这一番话,便都笑了起来。她们最怕的便是采薇心中不快,见她不但不为意,还能说些顽笑话来逗大师高兴,便也不再如先前那般个个苦着张脸。
“好好的,做甚么又要白搭银子去另做衣裳?这几身衣裳不过是料子差了些,又没破,又没烂的,且色彩又不素净,如何就穿不得了?我现在整日都呆在这秋棠院里,又不消再去外祖母跟前存候,更是鲜少见客,便是穿得差些也无妨事。”采薇倒并不当一回事。
自打搬到这秋棠院以来,每月按例送过来的一应日用所需之物不是缺东少西,就是用不得的,如果而后当真不能再悄悄出府去采买些东西返来对于,还不知自家女人更要受多少委曲呢?
远的不说,就说眼下,郭嬷嬷捧在手里细看采薇那四套新做的衣裳,一边帮着自家女人换上试穿,一面不住的唉声感喟,“唉,如许差的面料花色,又裁剪成如许,这可如何穿得出去啊!”
采薇见这孙大族的虽嘴头子上嚷嚷着要打要罚,却不见她说出到底该如何惩罚,况她这番话明面上听着似是在替赵阿姨出头,可听起来如何就是有些不对味呢?
郭嬷嬷不由得一愣,张了张嘴,倒是甚么也没说出来,末端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此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谁让当今她们几个都是寄住在人家的地盘上,一没职位二没权势的,只得看人家神采过日子,少不得先临时忍耐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