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吃了三只大老鼠，用剩下的一只堵住了姬烈的嘴巴，然后就走到另一处屋角，背对着姬烈，蹲下来，蜷起来，像一条要进入冬眠的老毒蛇。
“呃啊，啊……”
妇人提着姬烈站在河岸上，她那一对三角眼定定的看着昔日战船淹没的处所，那一处悄悄的河湾。
“花胡子，这里有个更不幸的，别忘了他！”
等他醒来，那骇目惊心的伤口上涂着像烂泥一样的东西，浑身高低无一处不痛，那妇人盘腿坐在火堆旁，正把一只只死老鼠剥皮，在水盘里洗唰洁净后，扔进滚沸的铁锅里。
会给我扔钱么？姬烈冷静的闭上了眼睛。
月夕照升，日复一日。
“吃！”妇人用短剑在地上划了一个字。
他必须得活下去，有很多承诺等着他去兑现，现在，那些承诺又多了几条，比方，让那伤害小虞的独眼人生不如死，奖惩宋伯约，乃至有一天，他会到宋国阕城去拜访一下那位外公，在他的脖子上架上一柄剑，然后问问他的心是铁铸的，还是肉长的！当然，这统统的前提就是得活着，而活着，就必须得忍耐！
血水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姬烈感遭到剥皮般的痛苦，那妇人斜着一对三角眼，紧紧的瞪视着姬烈的脸部神采，把手中的剑略略往上挑，抵上了姬烈的胁骨。霎那间，疼痛如同万蚁钻心，姬烈倔强的晕了畴昔。
她把三枚黄澄澄的蚁鼻钱放姬烈面前，那颗小石头转动的土窝里。
姬烈在灭亡的边沿挣扎着，妇人带着他东游西走，偶然与一群乞丐流向城镇，偶然又化成浅显的布衣借宿于某个村落。
“吃了，会死得好一些。”妇人歪头看姬烈，她的眼神不再阴邪狠戾，那灰蒙蒙的眼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意韵，仿佛很哀痛。
凌晨，天麻麻亮，屋外又下起了雨，妇人提着姬烈走出来，沿着村尾的泥泞路走向远方的高山。
模糊约约间，姬烈听到车轮轧轧声，他极力的将眼皮虚开一条缝，面前却只要颤抖的树木与藏在泥草丛中的石头，哪来甚么车轮？
妇人往锅里撒了一些干叶，浓烈的香气顿时四泄而开。
“真是不幸，给你多一点。”
妇人把树枝放在脚边，用一把短剑割开了野兔肉的肚子，从内里取了点油，用手指均匀的抹在蕨菜饼上，闭着眼睛一口咬下，美美的、桀桀的笑了起来。
蓦地一昂首，瞥见树梢上停着一只黑鸟，它一边啄着爪子，一边收回像车轮一样的叫声，姬烈晓得，这鸟是鬼车，又叫九凤，是泰日山脉里特有的鸟，传说中，它们带来灭亡。
……
也不知畴昔了多久，半日，或者一天？妇人翻过了山，姬烈却紧紧的闭着眼睛，他的神智已经不清楚了，整小我就像烂麻布搓成的一样。
这一夜，很冗长，那妇人没再折磨他与他的鸟。
妇人走过来了，垂着双手，低着头，与姬烈对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奇特的，非常脆嫩的声音悄悄响起，这声音一响起，姬烈便展开了眼睛，极力的想要坐起家来，却没有力量，他猖獗的扭动着脖子，张大着嘴，想要呼喊，却只是收回刺耳致极的‘呃啊’声，像刮锅一样。
姬烈号令着，声音像是天国里的妖怪，阿谁给他钱的女子惊了一跳，捂着鼻子，嫌弃的躲开了。然后，那双标致的蓝鞋子便越走越远，垂垂的消逝在阳光当中，马车也去了，而姬烈却在阳光晖映不到的树影里，瞪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