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刘冲真算得上运气好了,刘师爷明显在阵局里被吓狠了,也不管这间屋子他先前有多不乐意进,横冲直撞便扑了出去。
这位祖宗翻着眼睛稍一揣摩,又有了设法――
薛闲生生被叹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嗓门实在大得炸耳,又实在刺耳。惊得薛闲爪子一颤抖,不谨慎抓了空,飘飘悠悠从玄悯胸前掉了下来,落地时姿势很有些不雅――脸朝地。
没有了拐杖,她倾斜的身子便显得格外畸形,左半边身材蜷得比右半边短长很多,端赖磨盘横杆的支撑,才勉强能站稳。
丢了脸的薛闲落了地后便不大想见人,四爪生硬,一动不动,仿佛摔断了气。
这刘师爷实在让他开了番眼界,很多恨自家老娘,才气干出这么牲口的事。
薛闲定睛一看:“这不是刘师爷么?”
他俄然感觉这秃驴跟他以往见的一些和另有些不大一样,但详细那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来人头发狼藉,衣衫褴褛,也不知在地上滚了多少回,滚了一身泥灰,狼狈得像个疯子。
老太太头发白而稀少,在脑后束成了一撮小小的发髻。她脸上沟壑纵横,双目浑浊得好似总噙着一汪老泪。
玄悯对屋外未歇的惨叫置若罔闻,只蹲下・身看着趴在地上装死的纸皮人,不咸不淡道:“不起来?”
这儿子养的,还不如养个磨盘!
一个扶着石磨盘横杆的虚影逐步清楚,就像一株蜷在地上的枯枝,在薛闲和玄悯两人眼皮下收缩起来,变成了一个佝偻着肩背的老太太。
玄悯闻言手指略一顿,也不知想起了甚么。他神采微敛了半晌,复又摇了点头,将火寸条头上的火苗抖熄,拈着那纸皮的一只脚将他拎起来,嗓音沉沉地训问:“还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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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磨盘镇在地下起码也有个三年了,期间吸附了诸多南来北往的阴怨气。这会儿黄符被烧,缠缚其上的阴怨气也随之被一一抽离,有点儿不适的反应实属普通。只是他一个半死不活挂在暗袋口的纸皮,都感觉不那么舒坦了,直接烧着黄符的秃驴定然更不舒坦。
他天生地养无父无母,对血脉亲缘并无多深的了解,但他被迫在人间贩子混迹了半年多,最为陋劣的认知还是有的。
“作孽……”薛闲嘀咕了一声。
烧那黄符时,挂在他腰间的薛闲模糊能感到“嗡嗡”的震颤,好似有人拎着个小铁锤,在骨骼上不轻不重地敲击。总之,不那么舒坦。
他挪开手一看,就见傻子刘冲正一脸怔愣地看着这边。他刚从阵局里脱身出来,也不知经历了些甚么,一身蓝袍破了好些口儿,棉絮都露了出来。
“……”薛闲瓮声瓮气道:“我佛慈悲都被你喂了狗么?”
那老太太被磨盘耗损太久,已然缩得只要平常白叟一半大,显得格外佝偻不幸。
祖孙俩正哭着,屋外的人疯疯颠癫冲出去了:“拯救!拯救!别碰我――别过来!”
不过她却没同刘冲说甚么,只瘪着嘴笑了笑:“祖母老了,老了就缩了。抓不住就不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