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门许氏
他将医铃递还与江世宁,又扫了眼一旁的布包。
玄悯又从布包里取出一根香,将这张写了刘老太太姓氏的黄纸折了三道,在烛火上扑灭,搁在了石磨盘上。薄薄一张黄纸,烧起来竟然出奇地慢,石磨盘大要很快出现了黑,像是沾裹上了一层纸灰。
薛闲想把肠子吐他脸上。
“嗯。”江世宁点了点头,给薛闲看了眼医铃的一侧,就见上头刻了一个名字――江永。
玄悯收声,沉默看了他半晌,而后将那羊眼大的金主放在了那两只纸皮爪子上。
薛闲:“……”蛇你姥姥!
叮铃――当啷――接连两声。
・
一看便知,这是某间堆栈的上房。
玄悯一伸手,那圆滚滚的东西适值滚过桌沿,落在他掌心。
但是这金珠实在首要,捏在这秃驴手里,多少让他有些受制于人的感受,不得不勉强诚恳一点。
他摸索着连叫了两声,发明玄悯都没有张口应他,而是干脆坐在了椅子上,阖着双目,像是在静坐养神。他脖颈间的那枚小痣俄然朝外蜿蜒出几道细细的红痕,乍一看,像是趴着一枚小小的蜘蛛。
他非常愤然,便长久地闭了嘴,不想再跟这秃驴说话了,真是个不会谈天的东西!
“你的东西?”玄悯安静道:“如何证明?”
玄悯倒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他见这孽障有理有据,便抬手拿开了镇纸。
不过如此细节薛闲并未重视,他盯着玄悯看了一会儿,确认他死不了又醒不来后,悄悄冲江世宁招了招手。
镇纸有大半个巴掌大,是个窄瘦的方条,薛闲上暴露一颗脑袋,下暴露两条细腿,摆布两边只能勉强暴露两只爪子。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以后,从归云居通往宁阳县城郊的小道上,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病痨墨客正行动仓促赶着路。他肩上端坐着一只纸皮人,纸皮人怀里还财迷似的搂着一枚金珠。
薛闲瓮声瓮气:“长眼了。”
他只见过那种平常的超度法儿,俗称打佛七――一群被请去的秃驴围坐成圈,脑门映照得屋子都亮堂了几分。他们轮番成两拨,日夜不休地对着棺材板念往生经,足足念上七天七夜。薛闲有回跟错了人,不谨慎进了某个正在办白事的人家,无法之下听着那群秃驴在耳旁一刻不断地嗡嗡了七天,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直接吊死在棺材板上。
玄悯淡淡道:“许氏。”
这秃驴是个穷讲究的,半点儿不像个端庄和尚,这一点,从看他惯常的一些行动和住的这间上好客房便可晓得。
玄悯淡淡道:“又长眼了?”
“你爹娘?”玄悯眉心一皱,伸手同江世宁要过医铃看了一眼,又用手指摸着医铃静听了半晌,道:“你可另有血亲?”
薛闲瞥见玄悯正在铜盆里细心地洗着本身的手。不得不说,这秃驴的手指长得实在都雅,瘦长白净,弯折之间,会显出笔挺的筋骨。这秃驴仿佛天生不知甚么叫焦急,做甚么事都是不紧不慢的,连洗个手都能洗出一种读经念佛般的沉稳庄严感。
玄悯抖了抖手上的水,拿起一旁的红色布巾细心擦洁净,答道:“晕了五个时候,已经入夜了。”
“……”
他顺手一指,问道:“秃驴你超度那刘老太只用了一根香,另有一根是筹算何为?”
“我只是让你往中间挪一些。”玄悯将他放回桌面中心,垂目看他,“还胡乱打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