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些水,磨好了墨,少年抿着嘴唇沉吟半晌,像是俄然得了灵感,桃花眼微微瞪大,抓起笔,蘸饱了墨,挥毫写下。
李谦宇把手抬起来。
可没等他说完,便俄然传来了个高耸的破空之声。
翠华山顶端的登峰亭,因为曾经官拜内阁首辅的王安石王介甫曾在进京赶考时路过此地,登高远眺时便为此亭定名为“登峰亭”,厥后登峰亭名声大噪,此地的名流才子很喜幸亏此处停止诗会,因着借了王介甫的名字倒也显得风雅至极。
朱色的帘子被撩开了个裂缝,一个清冽如水的声音传了出来:“何事。”
那少年倒是看都不看一眼,拿起了墨,在砚台里渐渐的磨着。
李谦宇抬步走进了亭子,就看到一个不过十岁摆布的少年身穿淡青色儒衫,正站在桌旁固执笔在写着甚么。神情专注而当真,仿佛底子没有重视到有人来了。李谦宇见了便上前几步站到了少年身边,看着桌上铺陈开的大幅宣纸,在看到上面的字的一刹时竟是愣住了。
拂开了将士想要搀扶他的手臂,男人兀自从车辕上跳了下来,瞥了眼阿谁将士道:“兰若,本王还未娇弱至此。”
他分开都城已有七日,这七日里,他每天都能收到都城里穿来的动静。他留守在京师的亲卫遭到暗害,丧失惨痛,教诲他的教员刘守仁刘大人被大皇子一派联手打压,被迫外放。就连他的母妃袁嫔也被皇后怒斥,禁闭于寝宫当中,非召不得外出。
“罢了,万事讲究先来后到。”这句话一说出口,李谦宇的脸上就扯起一个自嘲的笑。
“我没师父,也不想晓得你师父是谁。”少年把诗稿撂在了桌上,看着李谦宇,眼中有几分猎奇,“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横当作岭侧成峰,远近凹凸各分歧。
那少年底子不看身后,即便是暮秋,身着一件儒衫也不见他有涓滴冷意。山中秋风瑟瑟,吹着少年的衣袖,清楚只是个半大孩子,现在那张姣美面庞上,凝神定目心无旁骛的模样,倒有几分飘飘欲仙的姿势。
李谦宇没有再看兰若一眼,便抬步上了山。
或许是在秋风中站的太久,少年的身子是冰冷冷的,但是,某一处倒是冒出了暖和的液体,热热的,暖了李谦宇的手。
先来后到,若不是这四个字,大皇兄阿谁占着嫡宗子位置的草包如何会获得那么多拥戴。
声音还带着几分稚气,哪怕是兰若听了都有些忍俊不由。明显是个孩子却装的和大人普通,偏生这话说的还不惹人讨厌,反倒敬爱得很。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远远的,一队车马遥遥而来,没有任何家属标记,猜不出这些人的身份,只要中间的那架马车上雕镂着龙纹,并不显眼,若非细心察看定然是瞧不出的。
有貌,有才,而从方才气够看得出,这个少年胆色也是不错的。固然口出无状,但却无可厚非,本身本就是打搅了人家,被抱怨几句也是该当。李谦宇弯了弯唇角,本就是漂亮无匹的脸上多了几分暖和更加都雅的摄民气魄:“偶然扰了公子,是鄙人的不是。”
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
李谦宇并未出声打搅他,兰若进门时李谦宇也伸出了根手指轻摇,让他放快步子,恐怕兰若身上的甲胄碰撞的声音惊到了少年,粉碎了这份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