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左手上臂的皮肤大要,依罕见几处微小的红点,细心看像是针眼。
每隔一两个小时,崔善就会狂喊。嗓子很快喊哑。她在哭。
按照甚嚣尘上的噪音判定,楼下应是贯穿都会的高架道,不分日夜拥堵着滚滚车流。另有一片街心公园或绿地,傍晚被退休妇女们占据,震耳欲聋地播放《最炫民族风》。比及妈妈们回家看八点档抗日神剧,披着长发的流浪歌手,插起电吉他唱《北京,北京》或《光辉光阴》。
天空的边界,是一堵玄色墙壁,覆盖刺目标灰白光晕。颈椎深处摩擦的“咯吱”声。靠近一百八十度的扭转间,终究被一道直线堵截――还是玄色水泥墙。两道高墙之间,好像长长甬道。手肘撑着空中抬起,天空像一幅卷轴铺展,暴露深色画框。
她记得DIOR、CHANEL、GUCCI、PRADA、BURBERRY……流川枫、F4 与《泰坦尼克号》。北京奥运会那一年陈冠希很火。上海世博会。高铁变乱。PM2.5雾霾。王菲又仳离了。每小我都在用微信,像无数碎玻璃,扎进后脑勺,雪片般,金属光。
背后仍然是墙,铅灰色的乌云下,四堵墙连接封闭在一起,从“凹”变成“口”,如镶嵌在黑框中的照片,设想一下悲悼会上的吵嘴遗像。
不想反复脑中储存的统统脏话,毕竟穿戴Christian Louboutin的红底鞋,头发里残留CD香水,而非戴着金链的发作户――却持续说了几百个Shit,对于一个淑女而言,这不是甚么好风俗。
她的腰挺细的,肚子略有赘肉,估计体重五十公斤,还会持续瘦下去。玄色小碎花无袖裙,暴露双肩与膝盖以下部位,V字领扯到胸口,藏着健壮的B罩杯。她脱光衣服,想找到某种特别印记。很荣幸,腰上没有取肾的伤疤,肚子没有怀胎纹,更无剖腹产的刀口。
喉咙收回喘气,细细的女声。深呼吸,胸口有一对凸起物,有节拍地起伏,肩上有柔嫩的长发,另有两腿之间的耻骨。
第一个夜晚。
脑后肿着块大包,略微触摸都很疼。打结的头发凝固着血迹。崔善判定本身是被人从墙上扔下来的,不巧后脑勺撞在坚固的水泥地上……
找不到镜子,一小块水洼也没有,看不到本身的脸。她伸出颀长指尖,触摸面孔表面,双眼皮,眉眼间间隔适中,鼻梁不高不矮,窄窄地垂在人中上。嘴唇较薄,因缺水开裂。颌骨与下巴的感受很天然,没整过容。皮肤还算光滑,想必用过很多护肤品,手指上抹出一层淡淡的粉。白净的胳膊与胸脯,擦满灰尘与污垢,披头披发,很像女神……经病。
新家没有门窗,没有屋顶,更没家具,倒有个宽广的阳台,长着富强的石榴与野草。她把靠南的墙壁当作鞋柜,只要一对高跟鞋――另一只鞋找到了。
她被囚禁在大抵二十层高的楼顶。
左手伸进裙子……内裤还在,并且无缺,不像被人仓猝穿上的模样,泪水沿着脸颊坠落到手背,眼睛前面某根神经剧痛,像牙医用机器钻你的龋齿。
找到另一只鞋子前,她赤着双脚,扶着粗糙的水泥墙,各处灰尘与鸟粪,孤傲的天井……这是个口袋,近乎标准的长方形,摆布两道长边,前后两道短边,加上坚固的空中,酷似敞开盖子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