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道衣莲冠玉拂尘,阖目趺坐旧红颜。
她披头披发一阵狂笑,自雪雾中起家,步步重又走来,浑身充满着戾气与杀意,容颜瞬息转老。
我抱着天玑不断坠落,拜月教主视我们如无物,坠落于她仿佛是场救赎,仿佛即将真正寻觅到甚么。
三道白光轰然炸开后,虚影散尽,灰尘落定。
我推开她,踉跄起家,我毫不容谁对恩师骸骨不敬!
“两位师姐,师父是在等这朵桃花开。”桃花坞的三门徒手指一株桃枝替我辩白。
“这、这是师尊墓冢?”
我接天玑入怀,回身走出。右手垂在袖间,剑身有血滴落。
身后,一蓬血,自拜月教主胸口绽放。她含着浅笑,最后奋身一跃,扑向冰冢。
蜀山禁地,葬骨台,故交枯骨,冰封万年。
飘涯子与饮冰激流勇退,远遁裂缝。天玑一记曼荼罗指模,挣出舞袖,方要脱身,却飞身前去挡了缠向我的另一只舞袖。我扶起师尊遗骨,如何想获得,再相见,竟是在这类地步。我拄剑倚身,视野俄然落到师尊心口,因摇坠中,衣衽错开,一角古卷暴露。
我自清风里醒来,等这山开满桃花,我再梦一场。
一声龙啸,一片青光。
我发髻垂散,瞥得他们一眼:“有人毁去师尊甜睡之地,你们还等甚么?!”
蛟龙出鞘!
天玑紧抱着我不罢休,不知是惊骇坠落还是惊骇放手。我低头看她一眼,她怔怔望着我。
天玑枕在我膝头,眼望三千繁花:“师父,桃花坞的青桃好吃么?”
“师尊成仙,葬骨为安,你何必扰他安宁!”我怒甩袖,一注劲风将她摔离出去,冰屑满盈,冰雾翻滚。
拜月教主完整猖獗,毁灭,是她独一的执念。
疾风过,天玑倏然挡于我身前,十指忙结指模,幻出一道樊篱,拜月杀轰然撞击,余威不减,将她撞飞。我于火线运太上忘情,将她承接,送于身后。踏前一步,我持续抽调真元,步步晋升,蕴至第八重,挥手带起冢外冰棱地上冰屑,寒刃尽皆飞起,如天罗地网,飞逝激射!
秘境坍塌期近,我毕竟是有力回天。回看历代宗师,俱已粉身碎骨。
葬骨台一役,须弥宫与拜月教淡出中原视野,蜀山重创,代表着一个期间的闭幕,江湖再度沉寂。
蛟龙承影,雁落忘归!
她祭出拜月杀,掌化利刃,怒而劈来!
我广袖灌满劲风,剑意斩尽,她红衣破裂,舞步支离。
她翻身扬手,将手里的花瓣塞进我嘴里:“是这个味道么?”
我在她耳边感喟:“我慕太微当真拿你没体例。”
青丝白发一念间,冰肌玉肤百纹生,多少沧桑多少恨,弹指间,红颜改。
她红衣被吹动,毁天灭地的祭神舞顿即发挥,面庞沉浸,仿佛只为在心上人面前跳一支舞。
飘涯子面色数变,指向冢前两人:“可、可他们……”
……
――葬骨台的中间。
同那人永坠虚空。
我低垂在冰面的青霜承影剑倒映着我们一门师兄妹,如看破人间的神之眼,透着淡然与调侃。
秘境收回完整坍塌前的尖啸,我自剑中抽离,已耗尽修为,寸步再难行。正要放弃,一只庞大的白影蓦地闪现,工致腾跃,避开坠落的空间,嗷呜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