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一句话出口时，已然是斩钉截铁、铿锵有声。
“虽是恶客上门，老头子却也不能失了主家的礼数，请自便吧。”
刘屠狗也站起家，和煦笑道：“愿与老前辈比斗灵感。”
穿过杂花生树的林荫小径，便是一座临溪傍湖的两层水榭楼台，刘屠狗迈步而入，带进一股浓烈香风。
“壮哉!”
临湖一侧的小厅视野开阔，可见满湖莲花盛开，在这北地实在是可贵之景。撤除灵应侯府，刘屠狗是头回进入豪族人家，见地到这等据天下名胜为己有的繁华气象。
曲径通幽、花团锦簇，孙府的后花厅就建在后花圃内。
刘屠狗躬身一礼：“还请老前辈借刀一用！”
他顺手将代价不菲的上等官窑白瓷掷入湖中，脸上笑容畅快已极。
“那长辈也说几句实话，我迈步宗师固然光阴极短，却机遇偶合吞了两位宗师的灵感，当然不如老前辈几十年千锤百炼，却也一定会输。如果输了，长辈天然身故神消，麾下五百人也会立即退走。”
“若只是如此，他活不到明天。”
孙道林给二爷几句话逗乐，暴露几分至心的笑容：“生来分贵贱，同是薄命人，谁又能比谁轻易几分？你心中痛苦，懂的人不言自明天然无需开口，不懂的人说了也是白说，还不如说些废话更加费心省力，如果幸运碰上个能说几句至心话的，那还真要谢天谢地了。”
小厅内放了一张小巧木桌，两张高脚竹凳，此中一张上已经坐了人，背对厅门，头发斑白，却坐得笔挺。
孙道林头回拿正眼瞧刘屠狗：“小兄弟倒是好志气，初生牛犊不怕虎无可厚非，只是未免看轻了老头子。”
二爷哈哈一笑，安闲坐下道：“礼数老是要讲的，俺出身低、读书少，做的是人头滚滚的买卖，最怕被人狗眼看人低。”
孙道林追思旧事，也是悠然神驰：“当时候我固然也算是蓟州将门里的年青才俊，根子上却还是个不思进取、白白华侈资质与祖荫的纨绔后辈，修为比起他来尚差了半筹，又被偷袭制住，又那里有本领能格杀的了？”
孙道林朝木桌上一指，不大的圆形桌面上放了一把茶壶、两只海碗，俱是通体洁白、细光光滑，刻以原色莲斑纹饰，极其精彩。
这类粗茶，二爷平时可没少喝，可由孙道林如许的世家中人来喝，就未免过分矫揉造作，就跟这两只故作粗暴的大茶碗一样，随便一只都不是平常百姓用得起的。
刘屠狗走到另一张竹凳旁，拱手一礼道：“刘屠狗见过孙老前辈。”
他俄然转头指了指等待在花厅门口的老仆：“他年青时，曾是绿林中穷得只剩下一条烂命的强盗，在府门外等了三天三夜，终究趁我落单时将我截住，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以后倒是说了几句此生独一的至心话，你猜他跟我说了甚么？”
孙道林笑道：“至于越喝越饿，没请你吃刀子也就罢了，还想着喝酒吃肉？”
孙道林不怒反笑，猛地端起大茶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他站起家来，固然气败血亏、头发已斑白，仍然能看出几分兵马倥偬生涯孕养出的大将风采：“若没他当日那痛彻心扉的一刀，也不会有今时本日的孙道林，我饶他一命，还了他一个宗师境地和半生繁华，虽是主仆，却谁也不欠谁。小兄弟若想成绩大功名，无妨也把刀拔出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