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林头回拿正眼瞧刘屠狗:“小兄弟倒是好志气,初生牛犊不怕虎无可厚非,只是未免看轻了老头子。”
刘屠狗走到另一张竹凳旁,拱手一礼道:“刘屠狗见过孙老前辈。”
他站起家来,固然气败血亏、头发已斑白,仍然能看出几分兵马倥偬生涯孕养出的大将风采:“若没他当日那痛彻心扉的一刀,也不会有今时本日的孙道林,我饶他一命,还了他一个宗师境地和半生繁华,虽是主仆,却谁也不欠谁。小兄弟若想成绩大功名,无妨也把刀拔出来罢!”
“杀我保护时如何就不讲礼数?这就是为客之道了?”
这最后一句话出口时,已然是斩钉截铁、铿锵有声。
“壮哉!”
孙道林追思旧事,也是悠然神驰:“当时候我固然也算是蓟州将门里的年青才俊,根子上却还是个不思进取、白白华侈资质与祖荫的纨绔后辈,修为比起他来尚差了半筹,又被偷袭制住,又那里有本领能格杀的了?”
孙道林哼了一声:“杵在那儿不坐,想让老头子抬着头看你不成。”
曲径通幽、花团锦簇,孙府的后花厅就建在后花圃内。
孙道林不怒反笑,猛地端起大茶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人生活着,实在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老前辈豪杰一世,平生的荣辱存亡却始终操于别人之手,天子一言而决,大神通者一念可取,何其可悲。长辈鄙人,只求存亡俱能自在,毫不受别人摆布。”
刘屠狗摇了点头,抬起海碗一饮而尽,抹抹嘴道:“你们这些世家中人啊,不管老的少的,尽是一个德行,要么东拉西扯言不由衷地说些废话,要么话里有话故作高深,要么交浅言深仿佛跟谁都能推心置腹,像个话唠般常常唏嘘感慨个不断,归正都不会好好说话。”
小厅内放了一张小巧木桌,两张高脚竹凳,此中一张上已经坐了人,背对厅门,头发斑白,却坐得笔挺。
“谁说北定府的上等官窑白瓷就不能用来喝这劣等粗茶,孙家世代豪族,老头子甚么好茶没见过,临死前选来选去,还是最钟情这行军兵戈经常伴身边的老伴计。附庸风雅的事情,还是留给陶老鬼那般酸腐文人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