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林与亦敌亦友的州牧陶邺中同岁,年青时就都是名传一州的豪杰,两人一文一武,时人呼为“双璧”。
东去蓟州城的官道上,向西赶路的人流车马仍然不断于途,向东的却极少。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眼下蓟州已然残破,能够腾挪的空间大为增加,血棠营一定没有效武之地。
膀大腰圆的杨雄戟骑在雪蹄绿螭兽背上,骂骂咧咧、旁若无人。
日趋邻近蓟州城,又没少干反对驿马的活动,血棠营获得的动静非常详细。自从得知蓟州城破后的惨状,杨雄戟这厮就一脸的苦大仇深,恨不得立即赶到蓟州大砍大杀。
“还真是朋友路窄,二哥在万人窟坏了那位贺兰王爷的功德,这么快就又在蓟州碰上了,他就不怕南原老巢被朔方一锅端了?”
刘屠狗懒得理睬怨气冲天的杨雄戟,而是看向任西畴道:“幽州郡军我没见过,但也听闻幽州总兵霍师度是曹军机的对劲弟子,这些年跟常兆清几次明争暗斗都不落下风,幽州城也给运营得固若金汤。如何同为北四州总兵的孙道林连同蓟州郡军就如此稀松?”
更别提为首的几名军官,有披头披发的、有带面具的、有扛戟骑牛的,当真奇形怪状、不类夫君。
他闻言点头道:“卑职跟陆厄来往未几,但他有几句话卑职始终记得,传闻是一名先圣所留。他说这世上有两种痴愚,一是当局者迷、有苦说不出,二是隔岸观火、站着说话不腰疼。蓟州景象如何,卑职不清楚,实在没法测度。”
刘屠狗哈哈一笑,抬手拦住已经横眉立目标杨雄戟,不让这个被说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夯货发作。
孙道林不过是灵感,骤闻凶信,灵感摆荡、神意涣散,已经讳饰不住垂老迈态,正应了那句相由心生。
常兆清把血棠营打发来蓟州,所用的来由冠冕堂皇,口口声声但愿二爷为天子将边军的权势渗入入蓟州,这话恐怕朔方将军本身都不信赖。
一听孙道林的口气,王轾就晓得要糟,赶紧挣扎着磕了一个头,叫屈道:“父执容禀!就因为申屠渊那道坚壁清野的折子,好端端一个富庶的蓟州竟变成地广人稀的鬼蜮!代郡不过万余兵马,守城都嫌不敷,那里防得住狄人的精锐万人队,传闻统兵攻破蓟州城门的还是位姓贺兰的金刀领主!”
近些日子,蓟州始终覆盖在连缀阴雨之下,给人的心底都布上厚厚的阴霾。
念及于此,孙道林轻声道:“王轾,若还想给王家争那一线朝气,明天……就死在这里吧。”
兵家将门的修行于寿数并无太大裨益,只重血气畅旺、杀伐凌厉,一旦气败血亏,压抑不住积年压榨身材受下的暗伤,也就一只脚迈进棺材了。
任西畴一看就是出身魔门,跟陆厄不成能没有来往,现在用心说出来,也有取信于二爷的意义。这点心机,刘屠狗天然心领神会。
本来就驻扎蓟州城以北的各部郡军尤其卖力,这些人都已经红了眼睛,一心想着将功赎罪,如果不能击破狄人偏师救回被掳百姓,只怕过后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任西畴是血棠营中少数几个没有修习屠灭锻兵术的人之一,顶多是在二爷授记和演法时在旁观赏,到了他这个境地,功法还在其次,关头是要贯穿到冥冥中那一点六合灵机。
他的马前跪了一员被捆成粽子的将领,一脸颓唐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