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当朝在朝絮干脆叨,对着郑殊道这个后辈大吐苦水:“比来京里实在不承平,朝堂纷争不竭,边地烽烟四起,公西氏图谋甘州与西戎形同造反,兰陵王挟军功回京所图非小……这些也就罢了,江湖上因为神通论道大会将至,各大派传人几次出山行走,那真是各显神通。嘿,老不修鲁绝哀不准凿大佛镇水蛟,伽蓝寺就来一出背佛北上,你们西湖剑宫集天下剑士动静不小,阴山那边儿勾连狄人更是闹腾得欢,连带着湘戾王余孽这类牛鬼蛇神都纷繁冒头,眼下就连三殿下府里都多了一个半截身子已入土的吃羊老鬼……若非如此,吴碍也不会宁肯惹人非议也对峙要征召三千骑入京了,竟还收了个魔门女子当门徒,啧啧。”
敖莽点点头:“当日我亲眼所见,是谪仙帖秉笔执事、飞仙观主鲁绝哀出的手,自不会有假,只不过刘屠狗伤势极重,至今未曾露面,却也无死讯传出,怕是仍在卧床养伤吧。”
敖莽却点头,笑容中带了些调侃的意味儿:“鲁绝哀不开口,谁敢越俎代庖?那老狗最是个不讲理不要脸的。换做别的大神通者,绝做不出在京师附近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泄私愤的事情来。依我看,即便他不亲身了局以大欺小,恐怕也早有谪仙帖的妙手等在京师了。你别急着脱手,我们呐,就等着看戏吧。”
过了好久,他才心对劲足地站起家来,迈着散淡而疏懒的步子踱到府门前。
“当日告别敖公后远赴甘州,后又被家师传召,回了西湖一趟,竟是经年未曾前来拜见了。方才瞧了眼那府门外碑坑,仿佛此中仍有冤魂嚎哭传出,遐想武成王当年速起速败之事,不堪唏嘘感慨。幸而敖公尚在,且风采更胜往昔,赛过武成王多矣,想来这堂名是要一向空下去了。”
郑殊道也不推让,安然就坐,也笑道:“敖公面前,殊道岂敢妄称英才?既是如此,缘何那匾上无字?若殊道记得不差,此堂本来唤作‘春雷堂’罢?”
郑殊道下认识按住劫灰剑剑身,轻声道:“既是断剑相逢,他日自当有个告终。”
郑殊道会心,反手将背上长剑抽出,放于身前案几之上:“敖公将春雷赠我,春雷堂是以不存,倒是殊道的罪恶了。”
青衣长剑的超脱年青人躬身见礼:“郑殊道见过敖公。”
敖莽见状,心下了然,便不再提及此事:“说到春雷剑,前些日子我才获得动静,别的半截剑身在幽州朔方的刀匠世家曹氏手里,以后被黑鸦校尉刘屠狗索了去,作为铸刀之用了,当真可惜了。”
这是一把断剑,泛青的剑身上刻有玄奥的雷符,只可惜已经恍惚不全,剑锋也是暗淡无光,看上去毫不起眼。
郑殊道抬手接过,展开一看,见上面无头无尾地写着:“暮春,长公主门下客卿、北四州绿林盟主、海东帮帮主公孙龙广撒豪杰帖,自称上古青州练气大宗门谪仙帖先人,欲以手中剑遍示天下,一则重光道统再立流派,二则报灭门冒名之仇,三则寻回师门失落的文籍重宝。此人克日已携剑南下赴京,沿途约战各州郡剑术宗师,历九战而无一败绩,青州飞剑术名动江湖。”
城内素有东富西贵之说,凡是权贵宅邸多数扎堆于天子禁城西南一带的簪缨、叠笏二坊,此中尤以一条将二坊分开开来的一品斜街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