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陵郡城南郊野有大划子埠二百余，四方商旅云集，天下物产会聚，穷目而望，但见岸上沸反盈天、车马民夫多如蚁聚，水中千帆万舸连缀数十里，熙熙攘攘、日夜不息，其繁华繁忙之气象，一时难以尽述，正所谓集天下之精华以养中州。
沿着官道向西，行不出三五里，道旁忽有一道连绵不尽的红色高墙，圈占下一大片极广漠幽深的丘陵山林，山林之间模糊可见很多华丽精美的飞檐拱角，山顶高处则可见到恢宏绚丽的楼阁，鸟鸣幽幽、丝竹模糊，与官道乃至不远处船埠上的喧闹比较，很有些闹中取静的意义。
他转头朝最宠嬖的孙女眨了眨眼：“那你属意的阿谁黑鸦校尉呢？也是才得的动静，似也是个不循分的主，有吴碍赏识犹不满足，还与兰陵王过从甚密？”
他转过身来，宠溺中又带着几分慎重：“偶然纸的事，虽最后出了差池，亦足见你的孝心，祖父老怀大慰。你自幼拜师灵山，自与家中那些女孩子分歧，祖父也不肯拘束了你，只是有一条，千万别忘了你姑奶奶的前车之鉴。戚鼎、吴二3、刘屠狗这等因时而兴、乘势而起的人物，老是要时候披荆斩棘，稍有不慎便刀斧加身的，纵使是我们贤人门庭，一旦跟着下了场，也是结果难料。你且看那南史椽，今后不管成败，又能有甚么好了局了?”
她微微沉吟，有些不肯定隧道：“刘屠狗的坐骑成了气候，曾在灵山伏魔岭无边崖内见两人相隔万里争斗，比之鲁绝哀那道一锤子买卖的刀气长河不知高超多少。它出来后虽近乎失忆，只记得一鳞半爪，但孙女过后连络万柳庄中见闻推断，此中一名仿佛便是万柳庄庄主，连同崖里那位，若无不测，不是天人也差未几了。”
他说罢拂袖回身，仓促下楼去了。
慕容盛与慕容春晓对视一眼，讶然道：“俞达竟亲身来了？这但是奇怪，叫人备马，老夫要去迎一迎这个老仇家！”
慕容春晓收起笑容，轻声道：“这么多年畴昔了，不想豁达如祖父，仍对姑奶奶的事耿耿于怀。”
“一场西征，毕竟是便宜了姓蒲的，只委曲了你姑奶奶……”
她说罢又顿住，点头笑道：“是孙女想左了。此一时彼一时，西域早平，剩下不过权势大不如前的白戎七姓，那里还需求二十年才功成？这事儿的难处不在交战，而是难在如何稳住北边的狄人、稳住云州的妖蛮、稳住中原和江南，难在事前过后如何让各家都对劲。难怪公西氏形同造反，天子却不闻不问，不然即便鹿公尚在、敖莽看重，也断不至如此。”
慕容春晓摇点头：“陛下的武略远逊先皇，武功却要超越，只不过若佛门仅是在神通高人的数量上稍逊，世俗的手腕倒还能弥补一二，现在虽无道家天人现世，但毕竟史不断书，但是却从未曾听闻佛门出过如此人物。真到了道统存续的紧急关头，佛门如何争得过？”
“敖莽这些年能独得圣宠，不就是天子见他有不臣之心、不平之意，又有胆量、有手腕，一心一意打压世家、裁抑教门的原因吗？让吴碍这个和尚来当镇狱侯，就更是如此，不是说真的对佛门尊奉有加，实在是佛门稍弱，需求拔擢起来好与道门制衡。当年世家与道门联手，平了才建成大半的京北大甘露寺，天子嘴上不说，内心怕是愤怒得很呐。法十二背佛北上，除了一个鲁绝哀，竟再无人禁止，看似轻易，又岂是幸运？一个诸王夺嫡，各家都有了小算盘，就再也没法同心合力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