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爬动着,稠密的髯毛随之一翘一翘的,竟是在一字一句地默诵。
禁城,临渊殿。
本日却不知何故,张南容竟而动了真怒。
但是就是如许一个加衔,又恰好是内阁地点的临渊殿,便让袁守印位列其他在朝之前,间隔所谓的内阁首辅,实在只差天子的一个点头罢了。
遵循大周官制,总理朝政的丞相、掌管御史台的御史大夫连同枢密院太尉并称“三公”,权位、尊荣仅在天子之下,即便贵爵亦不能相提并论。
张南容赶紧躬身行了一礼,笑容谦虚,恭维道:“换做旁人,只怕立即扔了也不会看上一眼的,也唯有铁肩公,向来是大事面前肯担负,又是出了名的体恤后辈……”
“嗯?”
袁守印无法地摇点头:“这也难怪,只要还赖在这个位置上一日,就仍有不知多少人有求于我这个老朽,要争着抢着叫我一声铁肩公。惠而不费的事儿,何乐而不为?”
遍数当目前堂,有资格有胆量在临渊殿如此鼓噪的人物多多极少总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可真会这么做的,除了敖莽,还当真没有第二个。
御史中丞张南容猛地将手里的奏折合上,往身前条案上重重一拍,动静之大,引得殿中一众朱衣官员纷繁向他看去。
及至本朝,天子乾纲专断,三公之位尽数虚悬不授,军权以外,一应朝政便由内阁诸大众同参赞筹划。此中领衔的几位,谓之“参知政事”,又称“在朝”。
说话之人,鲜明是现在内阁在朝当中资格最老的一名――临渊殿协办大学士袁守印。
他说罢,方才低下头,顺口念叨:“《谏天子兵事疏》?长安令臣于获麟昧死以闻……”
袁守印须发已白、老态尽显,佝偻着靠在圈椅里,仿佛前一刻还在打打盹。
“嘿,铁肩可担大事,老夫从招人恨的铁肩令一起熬到惹人爱的铁肩公,被这六个字压在肩膀上几十年,即便真是铁打的,也实在累得慌啊。等哪天老夫不管事儿了,不求别的,你们别骂我尸位公、素餐公就好。”
“张大人,你这……”
他口中唠叨着,却还是翻开了奏折,才翻看数行,就俄然睁大了眼。
袁守印则是将目光移回到了手中的奏折上,亦是读得津津有味。
袁守印往身后一靠,悠悠的道:“敖在朝这就要撂挑子?”
他走进殿中站定,见袁、张两位在朝一坐一立,看向他的目光当中都透着几分诡异,不由得猎奇问道:“铁肩公、静气先生,两位垂白叟但是有事?”
仿佛心有灵犀,御史中丞大人抬头看向殿顶的彩绘,边看边小声地啧啧赞叹,仿佛本日第一次得见。
袁守印与张南容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敖莽猛地收声,边侧过脸去,边将手中奏折重重合上。
目睹得御史中丞俄然开口扣问另一名在朝的行迹,话语中又模糊带着肝火,一时之间竟是无人敢回声。
可不恰是在朝敖莽。
话音伴跟着脚步声响,一其中年朱衣官员甩着袍袖,快步疾行而入,虽说边幅浅显,但是傲视之间却自有严肃气度,令人见之忘俗。
袁守印还没将奏折看完,就听殿门口有人大声笑道:“如何本日这般温馨,枢密院那边儿可都快开锅了。曹虎头的西征平戎幕府才开张、各路人马赶着来拜门儿也就罢了,阿谁自称神将以后的哥舒东煌履新平戎司,更是出了好大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