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作为,凭甚么让世人信奉我们,供奉我们?”雪溪反问。
“拿着世人的信奉与供奉,却毫无作为,就是我们该做之事?”雪溪反是一问。
“既有规律,为何人身后既不能还阳,又不能下地府,只留活着间做个孤魂野鬼,永久不得转世做人?”
走到真人跟前,行作揖之礼,卢旺达忙从玉佩中出来,真人问:“你,可愿做鬼差?”
“清理百万灵魂,用了多少年?”
“那地府为何不收人?”潘更始终有一问。
“弟子半生没做过甚么端庄事,如果能让其免流浪之苦,也算功德一件。”雪溪向汉阳真人行合什之礼。
“师父此言差矣,大家自有大家品好,师父喜好武当的清,我却喝惯英红九号的浓浓香味,超然脱俗,天然是随心所欲。”雪溪道。
“九九八十一年?”卢旺达一惊,“我不干。”
“这你就目光短浅了,”汉阳真人笑道,“上了百岁可免受循环之苦,长生接管天庭眷顾,位列仙班。”
汉阳真人轻放建盏,又问:“雪溪,可知崇祯年间人丁多少?”
“并非地府不肯收人,而是温饱甚少,人死不去。”汉阳道,“以往前人,缺衣少食,衣不蔽体食不充饥,若非皇亲官吏,哪来的延年益寿,现在温饱已足,人寿耽误,活个百岁已是既定之事,若非变乱又如何死去?”
“本来地府是鬼浮于事。”潘更始笑了一笑。
“世人供奉神佛两尊,本就无关信奉,他们是为了求财,求子,求福或官运,必有所求者,私心甚重,若真的应允他们,有求必应,岂不是滋长了私心?”汉阳真人捧起建盏,细细呷茶。
“倒是为何?”潘更始又再迷惑。
“万历四十三年到永历三十七年共六十八年,从民国二十年到民国三十八年,那但是地府最忙的时候。”
“弟子从鬼门关走过,早知不能上天国。”
“雪溪”,汉阳真人约莫九十高龄,白发童颜,束了发髻,又着了玄裳,冲上了一壶武当的清茶,倒出了两三盏,雪溪道人闻了闻,饮了下去,“师父,武当的茶清是清,但不敷香。”
“三千年来,玉帝大封神祗,列仙界者不计其数,何况天界繁星多如牛毛,浩大无边,多个千万百万也不算甚么,反倒是地府,空间狭小,还得分个十八层。”
“削发之人超然脱俗,何顾这般?”汉阳真人说。
雪溪拿起了空无一滴的建盏,言:“像这茶盏,黑漆得无半点特性。”
“他是当值的太岁,假不了的。”汉阳真人捻须一笑。
汉阳真人捻指抚须,思忖很久,方说:“修明这小辈,你看如何?”
“百岁人都升了仙,玉帝就不忙活了?”潘更始又问。
“雪溪啊,”汉阳真人呷了口茶,又说:“你如果上了百岁,当真连地府都管不着你啰。”
“天然是他,你还没死,做甚么鬼差。”
汉阳真人弥补说,“我向钟判官保举,让他先做鬼差,只要坐满九九八十一年,便可投胎转世。”
“既是定命,何必插手?”汉阳真人并不体贴。
“弟子敢问师父,”潘更始伸直了腰,放下了茶盏,“地府收纳幽魂,为何还得人间出具证明,或要活人出钱买路?”
“我跟潘叔即便过了百岁,卢旺达也没过八十一年,换而言之我们位列仙班,他还是阴曹鬼吏还没投胎。”我犯口直言,“八十一年未免也太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