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他叫沈七,是司礼监拨给您差使的杂役。”贴身宫女谨慎翼翼地说。
“将我堂堂一国长公主嫁给寺人?真是荒诞至极!朝臣同意吗?先帝同意吗?萧家皇陵的列祖列宗同意吗?”
等等……六年前?娘娘腔?
对了,当时的沈玹还不是现在权倾天下的大寺人沈提督,他乃至还不叫沈玹,贱名沈七,不知犯了甚么事,受了一顿鞭刑后,便被从司礼监贬至萧长宁的洗碧宫干杂役。
春季小憩,萧长宁从梦中惊醒,昏昏沉沉地坐直身子。
“你总跟着我何为?滚蛋!”
“帮手哀家和天子,杀了沈玹。”
她向来不喜好寺人,从先帝放纵东厂做大、寺人干政算起,她就讨厌那群阴阳怪气、男不男女不女的死寺人!以是,她的洗碧宫是各宫殿中宦官起码的处所。
萧长宁哪能想到啊,现在权倾朝野,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东厂提督沈玹竟就是当年阿谁落魄的小寺人沈七!又怎会推测,他会因为一句话记恨整整六年!
这一句话的确戳中了萧长宁的死穴。当年那句“本宫最讨厌你们这些欺下媚上的娘娘腔”如同梦魇,在耳畔挥之不去……
这些天,她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可梁太后铁了心的要将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公主卖给寺人做老婆。
萧长宁对上梁太后那算计的眼神,心想:傻子才信你的大话!一个嫁过权宦的公主,哪另有完璧归赵之日?
帷幔外站着一人,模糊有抽泣声传来。萧长宁一手扶额,一手撩开杏黄色的纱帐,果见十四岁的小天子萧桓不幸巴巴地站在床榻边,稚气未干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湿泪。
恍若惊雷当头劈过,萧长宁刹时复苏,面色煞白。
顿了顿,她端起案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清冷的目光扫过萧长宁的面庞,“更何况,沈提督一贯是睚眦必报之人,若非你曾经对他做过甚么,种下了孽果,他又为何看不上其他几位长公主,恰好点名要娶你?”
萧桓在浩繁姊妹中排行老六,是萧长宁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余贵妃病逝后,年纪尚小的萧桓被寄养在了暮年丧子的梁皇后膝下。客岁冬,先帝忽然长眠,萧桓在梁皇后的搀扶下登了基。
“你觉得,嫁畴昔一个我能窜改甚么?”
“起码我们有机遇。”
小天子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就是六年前被你骂做娘娘腔的阿谁,沈玹……”
慈宁宫内,萧长宁眼睛红红,“你们都欺负我生母早逝,是个没有背景的不幸儿。”
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见萧长宁靠近崩溃,梁太后又放软了语气,哄她道:“长宁,成大事者不拘末节。若你本日不嫁给他,将来这万里国土怕是要改名易姓姓沈了。可如果你顺利嫁给了他,起码还是个公主,亦是提督夫人,他不敢杀你,又是个寺人,你不必担忧被他玷辱,也许几年后就完璧归赵了。”
小天子发育的快,此时已与萧长宁普通高了,像条大狗似的扑过来,萧长宁只到手忙脚乱地拥住他,反被撞得后退一步。衣裳被天子的眼泪鼻涕抹湿,萧长宁长叹一口气,屈指弹他光亮的额头,“说罢,皇上做了甚么对不起本宫的事?”
萧长宁困意未散,脑筋一时未曾转过弯来,掏掏耳朵问道:“沈提督?谁?”
梁太后声音沉沉,“长宁,哀家实话同你说,你今儿便是死在哀家面前,这尸首也得穿上嫁衣,抬入沈家的祖坟。你向来是个聪明人,当知甚么叫做‘识时务者为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