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南阁边上的小亭中公然已经烫了几壶好酒,萧长宁与沈玹对坐,听着细雪落在梅蕊的声响和水沸的咕噜翻滚声,只感觉六合寥寂,万籁俱静。
随即他想到甚么似的,眼睛一转,道:“你用剑,我也用剑,不占你便宜。”
墨笔以水调和浓淡,寥寥数笔勾画出他斜飞的眉,凌厉的眼,英挺的鼻,冷峻的下巴,浓墨染上发丝,画出狐裘,淡墨勾画远山屋脊残雪,也不过两盏茶的工夫,纸上的沈玹背映大雪,姿势疏狂,栩栩如生。
“行是行,但画像不好照顾,普通不消来做信物呢。”
“那如何办,莫非真要先动手为强杀了梁幼容?”
“很好,很好。”
两人单独对饮,天然屏退了侍从,萧长宁只好亲身回南阁取笔墨。她饮了酒,酒意上头,思路翻涌,反而下笔如有神,衬着,勾画,铺陈,一气呵成。
剑气荡漾,卷起红梅漫天。两人一触即分,各自退了两步站稳。
萧长宁坐在他身侧,双手拢在大氅中,笑吟吟道:“顺道也行,本宫高兴。”
说着,林欢弃了刀,反手摸到背上负着的长剑,拔剑出鞘,剑光凛冽,与梁幼容的薄剑撞在一起,擦出一起火花。
梁幼容的剑薄如秋水,寒若冰霜,一出鞘收回清越的龙吟之声,想必是一柄人间少有的名剑。她率先出招,一剑刺来,林欢旋身躲过她第一招,右部下认识按在腰间的大刀上……
实在是小事,她不该回绝,便稍稍坐直身子,诚恳道:“你想要甚么信物?”
也不知林欢的哪句话触了霉头,车内的沈玹面色蓦地一沉。
沈玹谛视着她充满希冀的眼睛,很久调开视野,翻开车帘望了眼天气,沉声说:“本日似有大雪,喝酒赏雪也不乏为一大乐事。如果殿下肯赏光与臣伶仃对饮两杯,臣倒乐意作陪。”
林欢收到号令,腾身跃起,一剑斩下,竟是将梁幼容手中的薄剑拦腰斩断。梁幼容失了兵器,连连后退数步,稳住身形,握剑的右手被震得发麻。
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惊破了萧长宁的思路。她闻名誉去,只见太后竟徒手捏碎了茶盏,温热的茶水四溅,在石桌上晕开一团深色的水渍。
林欢笑出嘴边一个浅浅的酒窝,喝彩一声道:“最喜好长公主殿下了!”
“对了,臣想起一事。”沈玹忽的放下酒樽,严厉道,“臣俄然想起,臣与殿下缔盟,却无信物,不由惶惑难安。不知臣可否大胆,向殿下讨要一件信物?”
北风拂过,暗香浮动,沈玹长眉一压,缓缓绽放一抹讽刺的笑,语气沉声道:“相互相互。东厂奉养天子,为主分忧是臣之本分,倒是娘娘莫要忘了:后宫不议政事。”
风卷起几瓣黄梅,连同碎雪蹁跹而入,落在萧长宁的鬓角,像是几朵小巧的珠花。
“少废话!”梁幼容一声冷嗤,指尖抹过剑锋,随即足尖一点,横扫畴昔。
沈玹却道:“要杀她怕有些难。”
梁太后对劲地点头,眼中闪过一抹阴凉的笑意,“从今今后,你要听哀家的话,别忘了你父亲对你的嘱托。”
“臣女定将竭尽所能,为太后娘娘和陛下分忧。”
萧长宁见他那般严厉,还觉得有甚么存亡大事要说,成果只是为了讨要一件信物……
林欢抬剑格挡,温润有害的眼睛刹时变得凌厉起来,明显是被勾起了杀念。他单手持剑挡住梁幼容招式,腾出一手从怀中摸出一颗酥糖放入嘴中,含混道:“我要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