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残红各处,梁幼容谛视着林欢,很久方安静道:“我输了。”
北风拂过,暗香浮动,沈玹长眉一压,缓缓绽放一抹讽刺的笑,语气沉声道:“相互相互。东厂奉养天子,为主分忧是臣之本分,倒是娘娘莫要忘了:后宫不议政事。”
说着,林欢弃了刀,反手摸到背上负着的长剑,拔剑出鞘,剑光凛冽,与梁幼容的薄剑撞在一起,擦出一起火花。
梁幼容望着颤抖不已的剑刃,缓缓拧起娟秀的眉。林欢亦是闪过一丝讶色,吃惊道:“你的剑术是何人所授?”
萧长宁微红着眼角,迷惑道:“做……甚么?”
实在是小事,她不该回绝,便稍稍坐直身子,诚恳道:“你想要甚么信物?”
他嘴上说着‘大胆’,可眼中倒是一派势在必得的自傲。
“太后……”
东厂南阁边上的小亭中公然已经烫了几壶好酒,萧长宁与沈玹对坐,听着细雪落在梅蕊的声响和水沸的咕噜翻滚声,只感觉六合寥寂,万籁俱静。
说罢,她拾起地上的断剑,与林欢对抱一拳以示尊敬,便沉默着退回梁太后身边。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一丝不甘,也毫不泄气,倒很有几分宠辱不惊的女将风采。
林欢抬剑格挡,温润有害的眼睛刹时变得凌厉起来,明显是被勾起了杀念。他单手持剑挡住梁幼容招式,腾出一手从怀中摸出一颗酥糖放入嘴中,含混道:“我要当真了!”
一传闻有吃的,林欢两只眼睛闪闪发亮,欣喜道:“真的?”
被沈玹这么一扰,梁太后也没有了赏梅的雅兴,起家对梁幼容道:“哀家累了,扶哀家回慈宁宫。”
萧长宁拿不准她这话是甚么意义,莫非是发觉到她与沈玹的买卖了?
氛围剑拔弩张,林欢倒是从沈玹肩后伸出一张纯真有害的包子脸,非常难堪地说:“可不成以不参议呀?阿谁,我怕我力量太大掌控不好分寸,伤着这位女人。”
“慢着。”梁太后唤住沈玹,手指捻着茶盏吹去浮末,浅抿一口,方冷声道,“蔡丰落马,兵部高低连坐垮台,沈提督仿佛坐不住了,急着要往兵部添补人马。但哀家得提点你一句:兵部事关邦本,不是甚么人都能介入的,特别是……”
说完这一句意义不明的话,沈玹眯了眯眼,盯着萧长宁唇上的酒渍,眼神晦涩道,“不说这些了,殿下放心,臣自有对策。”
随即他想到甚么似的,眼睛一转,道:“你用剑,我也用剑,不占你便宜。”
一刻钟后,慈宁宫内。
沈玹不动声色地往身侧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来,手肘搁在车窗上,勾起嘴角道:“只是顺道接殿下回府。”
雪越下越大,手中的画纸飘然坠地,画中强势疏狂的男人此时正搂着她的身躯,吻得深沉绵长。疾风卷来,大雪纷飞,亭边吊挂的竹帘被风吹断缚绳,哗啦一声垂下,遮住了满亭不应时宜的春-色和旖旎水声……
也不知林欢的哪句话触了霉头,车内的沈玹面色蓦地一沉。
“臣女定将竭尽所能,为太后娘娘和陛下分忧。”
沈玹深深地望着她,反问:“不可么?”
说罢,他道了声“告别”,不睬会太后阴晴莫定的神采,回身拜别。
风卷起几瓣黄梅,连同碎雪蹁跹而入,落在萧长宁的鬓角,像是几朵小巧的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