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起小跑跟着,天子径直进了西配殿,甩门将他挡在外头。那门在面前一合,震得他一个颤抖,抚了抚心辩才定下神来,回眸一瞥却见中间一个小寺人一脸的面如菜色。
天子将将走到博古架下。
配殿阔五间,明间与次间以博古架相隔,靠南两间打通,所陈精美器物,不计其数。靠北两间则以金丝楠木雕花鸟纹落地罩相隔,里头靠北墙设宝座,临窗有木榻,靠西墙一排书架,外头则一溜的高几靠背椅,对墙挂画,正中设地平台,放着精铜所铸的地动仪。
谁知向来喜怒无常态的帝王只是顺手掸了掸雕栏上的灰尘,转头看他,轻飘飘道:“东南需征兵五万,佟启嶙向朕包管,征调一月,集训一月,平倭一月。三月以后,提倭首首级进京。你的意义,几月可练出五千鸟铳手,从他调遣?”
“蠢材!”天子劈手将汗巾砸在了他头上,大怒:“朕叫你来此历练,不想历练不成,倒把你心窍都糊住了。既如此,明日也不必再来,干脆去户部报导,好好算算你的半年!”
李明微回眸看他,眸中微露迷惑。
这话实在让人动容,李明微凡是心志稍弱,立时就能滚下泪了。
蒙立内心实在也在打鼓,自知这话十有八九是逆天子的情意,可既开了口,也只好擎等着发落了。
陆满福咧嘴一笑,成心没说下去,“没甚么,冷不丁想到了,女人当我没说。”
陆满福送她出去,出门的档口,忍不住开了腔,“女人晓得永宁公主?”
他挑了挑嘴角,“说吧。”
翻开扉页是序,落款李鸿慈,又自序,清平夫人。
“免礼。”天子看了她有一会儿才开口。
走了一起,天子面上倒不见怒意了,只是绷着脸,面色降落的的大步往前。
天子点点头,目光在他面上一顿:“你没令朕绝望。”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和声和蔼的道:“西洋进了四十八杆连珠铳,兵部武库司同朕讨了一杆,朕留了一杆,剩下的赏你们如何?”
还要不要命了!陆满福一颗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
李明微悄悄点头。
蓝缂丝描金边四团龙袍的帝王玩弄着铸铁火铳,漫不经心似的往台下开了一枪,正中一堆死雀儿里独一扑腾翅膀的一只。
尔然听“哐当”一声巨响,几近是下认识的,猛地转头往门口看去。
天上的鸟儿垂垂落了个洁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伴着烧焦的肉味四散开来,身穿盔甲的旗兵整齐有序的参加中清理麻雀的尸身,收罗在张望台前,一座小山似的。
一边道:“原在藏书楼找到的,其立论精美世所罕见,朕已叫人誊抄下来下发工部,这一份本来,本欲私藏,不过想来,你当更需。”
小寺人吓得话都说倒霉索了,“李……李女人在里头……”
直视天颜,李明微也是一呆,旋即敛衽跪地,俯身叩首:“恭请皇上圣安。”
蒙立恭恭敬敬的答:“平常倒不敢这么尽用,都是按每十人一只的量来放鸟,不拘谁打中,只数地上的弹头有多少便是,待没有虚发的枪弹了,准头也就练得差未几了。”
都多少年了,如何还不会看眼色呢?他恨的咬牙。